床上之人皮肤蜡黄、骨瘦如柴,若非看得仔细,真认不出他竟然是原先那个玉树临风的刺史独子。
半个月前,他携自己一同踏春时,还是身姿健拔、容光焕发,短短十数日竟病重到这地步——她鼻子一酸,泪珠幡然落下。
任夫人见她这般反应,便知她对任枫的感情不假,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唉,若我能早些日子同意你嫁进我们任家,也就能让我儿多些日子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不必等到现在追悔莫及了。”
“夫人,任枫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她急切地问道。
“纱儿,我们都得接受这个事实,且不说能救活枫儿极难,即便有那机会,他也是绝不肯的。”任夫人叹息道。
慕容纱惊道:“不肯?为什么?只要他能活,什么都该试一试的啊。”
任夫人叹了口气,道:“唉,我这傻儿子是心疼你啊……”
“夫人?”
看她未作反应,只是神情黯淡,慕容纱继续央求道:“夫人,求求您告诉我,究竟怎样能救活他。只要他能活下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任夫人心中暗松一口气,面上却仍是正色,假意拒绝道:“不行,枫儿若是知道我告诉与你,定不会原谅我的,纱儿,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夫人,我定不会跟任何人说是您告诉我的,”慕容纱恳切道,“这两三年来,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却从未要我回报过什么。这次,他的性命危在旦夕,如何让我袖手旁观?”
确定了她的态度极为真切,补掺半点虚假,任夫人才终于道:“好吧,你可知道安婆婆?”
“我知道”慕容纱想了想,道,“她不是钻研占卜的吗,能救任枫?”
任夫人点了点头,道:“听说,只要拼命求她,并投其所好的讨好她,便能让她实现所求之人的心愿,不过,她会要求夺走对方最重要的东西——我与老爷多次相求,可她根本不愿听我们说完,更别提交换条件了。”
“最重要的东西?”慕容纱喃喃,随后道,“只要能救任枫,不论什么我都愿意交换。”
任夫人看她如此坚定,心中自是感激,道:“你与枫儿这般深情,却让我白白辜负了,若枫儿的病能医好,我和老爷定亲自操办你俩的婚事。”
慕容纱却是摇了摇头,道:“夫人,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病能好。”
“嗯!谢谢你,好孩子。”任夫人紧紧握着慕容纱的手,流下了眼泪,哽咽道。
慕容纱离开刺史府后,未做歇息,即刻前往了安婆婆的住处。
笃笃笃——
她轻敲了几下房门,可屋内毫无反应,便提声喊:“安婆婆。”
“不见。”屋里人回道。
“安婆婆,民女有一事相求,还请成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不会救他。”安婆婆淡漠道。
慕容纱心想,安婆婆如此之说,那定是知道自己为任枫而来的,占卜之术竟有这般神通广大吗?虽已被直言拒绝,但她不肯放弃,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哼,不见得。”安婆婆的语气愈发冰冷,让人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慕容纱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也不晓得该怎样应答,沉默顷刻,道:“我不会花言巧语地哄您,也不知如何才能讨您欢心、让您满意,但如若您能医治好任枫,要我做什么、交换什么都可以。”
方才还极为冷淡的安婆婆却突然尖声大笑起来,道:“哈哈,话说太满,你迟早后悔!”
这笑声让慕容纱毫无防备,她怔了怔,而后笃定道:“绝不后悔。”
“好!”安婆婆猛然将房门打开,咧着嘴角,面目狰狞地桀然一笑,道,“我这就去救你的心上人,看你是不是真能做到无怨无悔,哈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只记得见到安婆婆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竟突然昏了过去。
“任枫……”
她恢复意识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任枫的病情。她挣扎着想让自己醒过来,却感到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肤都奇痒难耐。
“这丑八怪是谁啊?”
“咦,好臭!”
“长得好恶心!”
这些人在说谁?安婆婆家附近不是荒冢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慕容纱睁开双眼,发现身侧竟围了一群男男女女,有邻居,也有悦茶馆的常客。可他们却不似平日里的友好,个个都捂着鼻子,一脸嫌恶的表情。
她四下望了望,不见安婆婆的身影,而自己好像正在益州的大街上。
“哪儿来的怪物,真是臭死了!”一个女孩朝她瞥了一眼,不满道。
那女孩身旁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点着头,同意道:“就是!你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别在咱们益州碍眼!”
正说着,书生抬起脚,朝她的腿上重重地一踹。
她正要缩起双腿,护着身子,怕那书生继续往她身上踹,却听人群中传来一个尖刻的女声:“她长得这么恶心,脸上全是脓包,该不是故意来传染给我们的吧?”
“我没有!”慕容纱极力否认,可她身周的人还是都往后退了一步。
“你滚!快滚!”
那群人根本不理会她的辩驳,或朝她怒吼着,或对她吐口水,或捡起他们脚下的石子后,向她狠狠地掷去。
她挡着脑袋,爬起身后,喊道:“你们别这样,我是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