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廖舵爷,真的就是死在你-爷爷-的手上,你信不信?”魏侍者朝我问道。
听魏侍者这么问,我私底下还真的吃了一惊,但又见魏侍者一脸作古正经的表情,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于是说道:“怎么可能?廖舵爷和我爷爷的关系有多好,我再清楚不过了。廖舵爷原先混袍哥,而且是袍哥大爷,名声早就混得臭了,周围邻居不光恨他,而且怕他,他们一家子基本上就是被孤立起来的。没有人愿意理会他们。就是他的孙子廖锦程,也只有我才敢跟他一起玩,别的小孩子跟他玩,都是会被大人叫回去的。所以,廖舵爷也只有跟我阿公才说得上话,而且是经常在我阿公的房间里,两个人朝半夜里摆龙门阵的那种。那天,民兵连长带人要砸驮碑亭的时候,也是只有我阿公出面,才有可能把廖舵爷从乌龟的脑壳上喊下来。当时全大队,廖舵爷只听我阿公的招呼,他的脾气怪得很。你要说廖舵爷是死在我阿公的手上,你是真的在污蔑我阿公……”
“我还真的没有污蔑你阿公。姚传奇,有很多你阿公没有跟你交代的事情,以后如果有机会,就由我来交代吧。”魏侍者煞有介事地朝我说道。
我却问道:“魏侍者,你怎么会对我们那儿的事情那么清楚?甚至好像对我们家里的事情都很清楚一样?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你来过我们家里作客?”
魏侍者笑道:“我没来过你们家里作客很正常啊!因为有什么事情,都是你爷爷到固定的地点来找我的。”
“你是说你们就像当初的地下党用暗号接头一样?”我颇有点好奇地说。
“那倒没有那么神秘。不过我跟你爷爷见面,一般都是在你们三河场供销社旁边的那个老茶铺里,边听围鼓边摆龙门阵。那个老茶铺,解放前就是二江沱码头的袍哥堂口。袍哥大爷就是廖舵爷。邻里纠纷吃讲茶都是在那个茶铺里。廖舵爷那时候说话,比衙门里的人还管用。”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原先我阿公到供销社旁边的老茶铺吃茶听围鼓,也是要经常带上我的,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你?”我仍旧心存疑问。
魏侍者呵呵笑道:“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呢!但是我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物。听你爷爷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几回。”魏侍者说。
“对了,既然你刚才说那个廖舵爷是死在我阿公手上的,那你就跟我说说我阿公是怎么害死廖舵爷的。我绝对不相信我阿公会是那样的人。”我说。
魏侍者迟疑了一下,说:“其实,说廖舵爷是死在你阿公手上的,也还是有点牵强。怎么说呢,当时,廖舵爷就是不上吊把自己吊死,他同样是会被弄去在公审大会上当着全公社群众的面直接毙的。公审大会的地点都选好了,就在驮碑亭。两种死法,廖舵爷只能选一种。是你爷爷让廖舵爷自己选的。上吊的绳子也是你爷爷给他的。”
“我阿公怎么会给廖舵爷上吊的绳子?难道廖舵爷自己家里连根绳子都找不到?”我颇为不解地说。
“不是廖舵爷家里找不到上吊的绳子,而是当时的情况廖舵爷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他家里拿上吊的绳子了。当时民兵已经带着人在他家里等着他了。只要他从你们家里一回去,就会马上被抓起来,而且第二天就会在驮碑亭那个地方被毙。廖舵爷其实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那当时民兵为什么不直接上我们家去把廖舵爷抓起来,而非要等到我廖舵爷回去再抓他?没这个必要撒!”我说。
魏侍者这时朝我呵呵地笑了笑,表情颇为神秘兮兮地说:“那是因为你祖父的威望还在啊!”
“可是我阿公那个时候已经是四类分子了,也是受管制的对象了。他哪儿还有什么威望?”
“你还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你阿公原先是做什么的?”魏侍者显得有些吃惊地朝我问道。
“我还真的不知道我阿公原先是做什么的。就是觉得我阿公跟一般的老头子有点不一样,也跟一般的老头子不合群。”
“既然你爷爷啥都对你守口如瓶,那我现在就简单给你透露一点你祖父的事情。其实,你爷爷私底下跟当初的成都第一师爷李井泉有不浅的交情。他跟李井泉究竟是哪种交情,这个说起来就挺复杂了,等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说……所以,你们那儿的地方,也是正因为碍于你祖父的这种背景,所以才不敢对你爷爷这个四类分子过于当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民兵也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到你们家去抓廖舵爷,怕这件事情过后,你爷爷背着他们去李井泉那儿打他们的小报告。他们是故意要给你爷爷这个面子……要不然,你们家,哪儿轮得到你母亲那么嚣张和胆大妄为?”
听了魏侍者的这番话,我还真的有点暗自吃惊了。
看来我阿公——姚泽川还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脚色啊!
“那为什么武装部长要在驮碑亭那儿毙廖舵爷?”
“因为廖舵爷犯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驮碑亭那个地方,亲手把他的亲生女儿——廖丽芳用猪笼装着沉到水里淹死的。就凭这一件事,廖舵爷就是死罪难逃了。更何况周围邻居老百姓还给廖舵爷凑了许多别的罪证!当时在周围邻居老百姓的眼里,廖舵爷就是一个死有余辜十恶不赦的大恶霸,基本上就跟一个土匪头子相等了。其实,廖舵爷根就没有老百姓说的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