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魏侍者这番话,我惊诧地说道:“廖舵爷把他的亲身女儿用猪笼沉到毗河里淹死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件事情?”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当时根本就还没有你。你那是还不知道在哪儿投胎转世呢!”魏侍者说。
“那他为什么要把他的亲生女儿沉到毗河里淹死啊?除了畜生,这事儿谁干得出来啊?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残忍到这份儿上啊!”
“廖舵爷就干得出来。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不过这跟重男轻女没有关系。”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二江沱码头的袍哥大爷啊!他的女儿廖丽芳跟着一个小裁缝私奔,坏了廖舵爷的名声,更玷污了他作为袍哥大爷的身份,所以他才派人把已经私奔到成都纱帽街的廖丽芳抓回来,然后用猪笼装着,就在二江沱码头上扔进毗河里沉了的。想想廖舵爷当时也是猪油蒙心了,当时他的女儿是个已经有了六七个月身孕的人了。他相当于就是同时害了两条人命。这么大的罪孽落到他身上,他还有活的机会吗?之所以他还能活着骑到驮碑亭里的那只赑屃脑壳上闹事,这还多亏了你爷爷在暗中照顾着他。可是,那天他竟然提着菜刀叫嚣着要砍民兵,那就是死不悔改,公然与革命群众为敌了,原本就自身难保的你爷爷,也就再也照顾不到他了。”
“你刚才说廖舵爷是骑什么头上?他不是骑石碑下的那只乌龟的头上的吗?你刚才说是什么来着?”我朝魏侍者问道。
“谁告诉你驮碑亭里驮着石碑的是乌龟?那根本就不是乌龟,它真正的名字叫赑屃。”魏侍者说。
“那不是乌龟是什么?怎么又叫赑屃了?你不是也说驮碑亭里的那只驮着石碑的乌龟叫乌龟碑的吗?”非凡
“我可没说那叫乌龟碑。我是说你们那儿的老百姓都叫那东西是乌龟碑。其实,那东西跟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东西是一样的,它不是乌龟,它的名字就叫赑屃。”
“赑屃,怎么会是这么怪的一个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说。
魏侍者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爷爷当初为什么一点这方面的知识都不教授给你。到现在弄得你就跟个白痴似的。搞得我跟你交流起来简直太费神了。既然让我遇上了,我也只有认了。那我现在就先给你说说这赑屃的来历。”
于是魏侍者清了一口嗓子里的痰,一口啐在被魏侍者叫作赑屃的巨型乌龟面前。这东西居然低头就把魏侍者啐的痰舔了……
我感觉这被叫作赑屃的巨型乌龟就像是通人性似的。
“传说中的龙一共生了几个儿子,俗话说生九子各有不同各有所好,老一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霸下,霸下就是赑屃。还有老七狴犴老八负屃老九螭吻……这些东西你都该知道并且记住的,以后你还用得上……神话传说种的这个赑屃是最不让老龙王省心的家伙,它因为力大无穷,所以就喜欢在背上驮着重东西到处瞎晃悠,在神话传说中,这家伙可没有你现在看到的样子这么老实规矩,它经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搞得天下不得安身,后来大禹治水的时候把这东西收服了,它服从了大禹的指挥,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治水作出了贡献。水患没了以后,大禹担心这东西闲下来没有正经事儿干,又到处撒野,便搬来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在上面刻着这家伙治水的功劳事迹,叫它驮着,有了这功劳碑驮着,这家伙被功名所累,也就变得老实规矩了。所以这家伙以后就在背上驮着一块沉重的功劳碑,不再随便行走四处去兴风作浪了……”
其实我对魏侍者说的这一段哄小孩子玩的神话故事丁点都不感兴趣,但是为了不扫了魏侍者说话的兴致,我还是耐着性子装作认真地听。等魏侍者把这段扯淡的神话故事说完,我便朝魏侍者继续问道:
“对了,魏侍者,你把这个赑屃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但是我阿公和廖舵爷之间的事情,你好像还是没有交代清楚。我阿公为什么会给廖舵爷上吊的绳子?我阿公做事情是不会这么昏的。哪有怂恿着人去上吊的?而且还亲自给人家递绳子。这就相当于是杀人了……”
魏侍者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当时也是形势所迫,民兵连长带着民兵去砸驮碑亭,其实是受人暗中指使,目的就是冲着你爷爷去的。廖舵爷手持菜刀守在驮碑亭里叫嚣要杀人,其实是在替你的爷爷挡事儿。这中间的隐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当时的情形,你爷爷和廖舵爷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人,如果再弄不好,你爷爷和廖舵爷两个人都得死。这已经是别无选择的事情。所以廖舵爷没有跟你爷爷商量,也没有征得你-爷爷-的同意,自己做主地站出来,故意要朝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