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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柳晓楠小学毕业升入初中,跟关小云柳其顺等一批同龄孩子,骑着自行车结伴到十几里外的中学去上学。
整个小学阶段,可以说始终是处在半农半读的状态。春天要帮助生产队拔苗、捉害虫,秋天要到地里去捡粮食,冬天要拾粪修梯田,期间还要参与到各种运动当中。只在六年级时,能够安心地坐在教室里学习文化课。
这一年,取消了红小兵、红*兵,恢复了少先队建制。他们这批六五年出生的孩子,恰好还在年龄线内,上初中时又戴了半年的红领巾。
在他们这代人的一生当中,红小兵,红*兵,少先队员,入团入党,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教育走上了正轨,学校按成绩分了重点、普通班。柳晓楠在重点班,关小云和柳其顺都在普通班。
从大人的口中,以及报纸广播上,柳晓楠经常听到谷雨爸爸的名字。他这才知道,谷雨爸爸是滨城市一个很大的干部,谷雨属于高干子女。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使得他很快把谷雨抛在了脑后,跟关小云和柳其顺重新又建立起友情。
中学建在姥姥家所在的公社政府所在地,上学放学恰好路过姥姥家的后门。放学时,姥姥总会坐在后门口等候柳晓楠,把他叫到家里,让他吃点东西再回家。
柳晓楠小时候经常住在姥姥家。作为姥姥唯一的外甥,姥姥很是溺爱他,怕他冷怕他饿,夏天整晚给他扇扇子,驱赶蚊虫。
姥姥家门前有棵高大的枣树,有一年枣子刚放白的时候,柳晓楠偷着爬到树上偷摘枣子吃。才吃了几颗,就见姥姥急匆匆从家里赶出来。
他怕姥姥责骂,赶紧从树上往下爬,一时慌张手一松,肚皮被枣树干划秃噜皮了。
姥姥心疼地问他疼不疼,领回家给他肚皮上抹了红药水。姥姥说不是不让他吃枣子,想吃枣姥姥用杆子给他打,是怕他从树上摔下来。
除了姥姥的慈爱,姥姥家最吸引柳晓楠的是大舅传奇的一生。姥姥家的相框里,镶着一张大舅荣立三等功的立功证书,是大舅在学习文化中获得的,由四野和政委亲笔签署。
柳晓楠一直不明白,学习文化还能立功?据姥姥所说,大舅立过多次战功,可偏偏就是靠着这张学习文化的三等功的证书,才如愿以偿地娶到大舅妈的。
大舅参军前大字不识一个,绝对是个文盲,而大舅妈却是个文化人,解放前就在地方工作队工作,还是个干部。
姥姥家的相框里,还镶着几张大舅和大舅妈的合影。大舅除去一身威武的军装,看上去很普通很随和,小时候生过天花,脸上还留有麻点;大舅妈一身便装站在大舅的身旁,亭亭玉立漂亮和善,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的特殊气质。
柳晓楠常常对着相框发呆,他想象不出大舅和大舅妈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传奇故事。
妈妈跟柳晓楠说过,大舅参军时才十九岁,出发前坐在炕角大哭了一场。姥爷身体不好,兄弟一大帮,他和二舅这一走家里可怎么办?如果都牺牲了更是不可想象。
神奇的地方就在这儿,大舅和二舅从东北打到两广地区,身上没受一点伤。大舅现在在四川从事的是机密工作,姥姥问都问不出来,严格保密,来往信件上的地址,写的是某某信箱。
大舅最近一次回家是在柳晓楠出生前。他去看望关先生,却不肯去看怀孕的唯一的亲妹妹。他为妹妹嫁给一个上中农子弟而觉得丢人。
关先生很生气,对大舅说:你妹妹是我保的媒,你不去看你妹妹,以后也不必来看我。
大舅这才跟爸爸妈妈见了面。大舅跟爸爸交谈了半天,紧绷的脸慢慢地放晴了。虽然从那以后再没回来过,可一直跟爸爸保持通信来往,还把姥姥家的一些事情交给爸爸去办。
柳晓楠在姥姥家,总是对大舅的一生充满着神奇的向往,渴望着什么时候能跟大舅见上一面,听大舅讲讲那些战斗故事。
天气渐渐冷了,姥姥依旧坐在后门口等候柳晓楠放学。柳晓楠把姥姥搀扶进家里,不让姥姥再迎着风等他,他肚子饿了,会自己到姥姥家找吃的。
柳晓楠在姥姥家吃了半饱才离开,回家时天色已晚,一进门刚要喊我回来了,却见家里多了两个人。妈妈正跟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对面地坐着抹眼泪,叔叔在一旁哄着一个比妹妹小一点的女孩。
愣神的功夫,姜长玲对柳晓楠说:你可能不记得了,这是上屋你二丫姐姐。
柳二丫出嫁以后很少回娘家,即使回来也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很少跟人接触。柳晓楠当然不记得,他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二姐。
柳二丫站起身,消瘦憔悴的脸上挂着泪痕,冲着柳晓楠不自然地笑笑,从柳致太怀里拉过小女孩,告辞往外走。
柳致太突然站起身,冲着柳二丫的后背大声说:二丫,如果你愿意,我还娶你。
柳二丫愣了片刻,转过身来捂着脸喜极而泣:如果你不嫌弃我有个孩子,我还嫁你。
等到柳致心回家,姜长玲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学给他听。柳二丫离婚了,她男人嫌弃她流过产,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不喝酒还好,一喝酒非打即骂。
这些年她一直忍着,希望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她男人会一点点忘记,转变态度改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