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这个忽然关心别人的自己。从前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奴隶,后来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再后来到了战场上偶然的机会同殷如歌并肩作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殷如歌救了他,他也对殷如歌打心眼儿里佩服,这才成了他的侍从。
殷如歌不管他过去的身份,愿意留他在身边做事,他是感激的,所以他对殷如歌多些关心,那是理所当然。司徒雅琴又是谁?别人看她是公主,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没长大的,任性的小丫头!
血刃心里这样想着,很想拔腿就走。可惜他的眼睛却比他的心要诚实得多。他的目光,却仍旧追逐这那个**辣的小辣椒一样的人物。
只因此时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寻找一枝好梅花儿,就为了给自己母妃送去换一点笑容的她,与平日里蹦蹦跳跳咋咋呼呼的她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其实……若要仔细看起来,这黄毛小丫头,的确长得还不错。
别人穿一身红,看着都有些艳俗。可是这红衣裳穿在她身上,倒的确好看得紧,衬得她的脸就像会发光似的——血刃细细地看,不自觉便入了迷。
司徒雅琴却不知何时忽然到了跟前,拿手里被董少卿折坏了的梅花枝晃他的眼:“喂!你一个人坐在这墙头傻愣着做什么?你不是殷如歌的护卫吗?怎么不去保护她了?”
“谁准你对大小姐直呼其名?”血刃忽然被发现,心里有些不爽。也不知为什么,对于别人来说,他就是个透明人。可到了这丫头面前,无论他把气息降到多弱,把身形隐藏得多好,到最后也还是会被这丫头发现。
——其实上回这丫头到府里来找她皇兄,他远远就看见了的。当时他从府外查找寒夜更多线索,本想偷偷进府,却还是被她发现。
再上回他奉命跟着这丫头,无论他躲在哪里,她总是一回头就能找到他的准确位置。还差点,他的面具都被她摘下……
真是个难对付的丫头!
彼时血刃目光紧紧地盯着司徒雅琴,就像看着仇人似的。
司徒雅琴却“噗嗤”一笑,一双漂亮的杏眸顿时像洒满了星星:“怎么?这么忠心护主的吗?我可是当朝公主,她不过是个庶民,本公主对她直呼其名,可犯法了不曾?”
“自然是不……”血刃嘀咕着,下一刻便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住了口。这和犯不犯法有什么干系?差点被她带沟里去。
司徒雅琴才不管他的话说没说完,霸道地道:“那不就得了!殷如歌又不曾成为我的皇嫂,我直呼她的名字,你要是心里不舒服,那就不舒服着好了。她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主子……”
“她不是……”血刃看着司徒雅琴明媚的脸,欲言又止。他这是怎么了?殷如歌是不是他的主子,他为何要急着告诉她呢?
“她不是什么?”司徒雅琴追问。她昂着头看他,迎着阳光,她巴掌大的脸上竟然写满了纯真的好奇。
这一刻,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在问一个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她身上的跋扈,她身上扎人的刺,这会儿好像忽然都收了起来。
“没什么……”血刃却住了口。殷如歌其实不是他的主子。殷如歌救了他的命,他也说过自己要一生报答殷如歌,但殷如歌却说了,任何人生而在世,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该只为另一个人活着。可他觉得,毕竟殷如歌救了他的命,自己总要想办法报答,殷如歌便答应让他留在身边十年,十年之后,去留随意。
而这十年里,其实殷如歌同他并没有签订什么契约,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罢了。殷如歌也从没有把他当做下等人对待,许多事,都是同他商量着做。这样的“主子”,如何让人不敬重?
可是这些,有必要同司徒雅琴说吗?她又不是他的谁……
血刃忽而站起身来,有些烦躁地跺跺脚。
司徒雅琴的好奇心却上来了:“喂,到底不是什么?喂,木头人,你别走啊!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了再走?!”
然而血刃已然掠身远去,消失在梅花林里。漫天梅花儿飘零,只留下司徒雅琴一个人站在墙角,看着血刃离去的方向,忽然有些怔怔然。
真是奇怪,为什么看着他忽然消失的身影,她的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就算她有时候能一下子找到他的身影,却总是觉得他像是这世间孤独的游客,谁都没法儿真正接近他。
他方才,是说殷如歌不是他的主子吗?若是如此,他便是自由身了?
若是自由身,那万一有一天他忽然消失了……司徒雅琴眨眨眼,为何她心里会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呢?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前她很喜欢的一件首饰,她总担心会忽然不见了一样。
还有,她从前养过一只兔子,那兔子总是在她面前蹦蹦跳跳的,忽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她讨厌这种感觉!
然下一刻,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束花开错落有致的梅花,有粉色有殷红,每一朵或盛放或花苞都恰到好处,一看便是精心挑选搭配过的。
司徒雅琴抬眼,便看见梅花儿后面露出血刃那张半带面具的脸。
“原来你没走啊!”司徒雅琴的面上又重新绽放了笑容,好像方才那短暂的阴霾从来未曾出现过。他紧抿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