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考生准备入场。一名头戴遮阳帽的年轻女子缓步而来,绣着牡丹的旗袍和精致的手包吸引了一众爱美的女孩子,个个难掩羡慕的神色。她的目光闪过扎堆的人群,落在萧暮雪身上,并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我是寒川的妈妈,萧月茹。”
萧暮雪打量陌生来客,让同伴先行:“阿姨怎会认得我?”
萧月茹欲言又止:“要不你先去考试,等考完了再说。”
萧暮雪最讨厌别人说话留半句,忍住不耐烦说:“有事您就说,不必等到考试后。”她对这个初次见面的漂亮阿姨毫无好感,因为她的眼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是自己极为不喜的。若不是家教不允许,还有叶寒川的缘故,她早就撒丫子走人了。
“我怕说了影响你考试,那我就罪过大了。”
“得看什么事。”
“姚慕白是你哥?”
“是。您认识他?”
“我不认识,是偶尔听寒川说起,我才知道你们的关系。他……他可能出车祸了。”萧月茹朱唇轻启,吐字如兰,字字如冰刃,“我今天回城看寒川,路上遇见一辆出车祸的大巴。听救援的人说,重伤的人中有个叫姚慕白的男孩子,是专门回来陪妹妹考试的。我起初觉得同名同姓的人也多,不一定就是你哥哥。可又想,万一是呢?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家里人应该去看看的,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萧暮雪手脚冰冷:“哥哥是说过要回来陪我考试的。他现在在哪?”
“听说被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就是三条街区外,门口有座石雕像的那家。”
萧暮雪扭头就跑,眨眼间就已消失在街边的人流里。
“你不考试了?”萧月茹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她调整好太阳帽上略歪的蝴蝶结,缓步离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萧暮雪的脑子里只有生与死的念头在翻滚,根本没心思细想其它。她一路狂奔到急救处的分诊台,抓住一个护士就问:“这里可有叫姚慕白的男孩子?因为车祸他刚被送来。”
护士见惯生死的脸上无太多表情:“车祸?你是说那个大巴车的车祸?这登记簿上面有病人的信息,你找找。”
萧暮雪木木地盯着登记簿,半天没动作。她害怕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雪儿?”姚慕白从检查室出来,淡蓝的衬衫上沾了不少血迹,一只袖管撕破了,面部也有不少擦伤,不过精神还不错。“你怎么来了?”
“哥哥?哥哥……”萧暮雪哇的哭了。
“你怎么了?瞧瞧你,嘴唇都咬出血了,不疼么?”
萧暮雪只是哭,只是哭。
“到底怎么了?”姚慕白抬起她的头,擦去她唇边的血迹,眼神温柔得叫人心醉。“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个样子,我好担心。”
萧暮雪抱着他,抽抽搭搭哭个没完。
护士是个急性子:“她来了就问今天车祸的伤亡名单,估计是以为你出事了。”
姚慕白柔声问:“是这样?”他眼里飞起一抹疑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寒川的妈妈。”
“谁?谁的妈妈?”
“寒川,叶寒川。”
“我没见过她,她也不认识我,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车上?况且,车祸后也没人统计伤者的名字,所有人都直接来医院了,她没理由知道的……等等,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在考试的!”
萧暮雪看看分诊台后的挂钟,不答话。
姚慕白慌了:“你这傻瓜,人家几句话就把你骗出来了!你脑子呢?”
萧暮雪不哭了,顿足道:“我没脑子!脑子被害怕给吃了!”
姚慕白又是感动又是心焦:“这可怎么是好!你的考试要怎么办?”
“只要你平安,别的都没所谓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可关系着你的将来。”
“再想办法了。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是不会憋死,但会被骂死!看你回家怎么交代。”
“要打要骂随便。上不了好的高中,大不了我再补习一年。”
“补习一年?你说得轻巧!”姚慕白双眉紧锁,愁得没了主意。
三年的辛苦和努力输给了陌生人的一句话,萧暮雪烦躁得想咬人,表情怪异得难看。姚慕白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只得默默相陪。回到宾馆,萧暮雪给带队老师留了张字条,收拾好东西就直奔汽车站。她现在只想早点回家,躲进自己的阁楼,谁也不见。
到家已是傍晚,萧兰枢正在帮忙收拾晒好的粮食。
萧暮雪垂头丧气地站在院门口,不敢进去。
萧兰枢扒拉着草丛,捡拾洒落的玉米:“考完了?还挺快。”
姚慕白站在萧暮雪身后,神情紧张。
苏婉言忙着把玉米揽进簸箕:“蔫成这样,晕车厉害?去躺着。”
萧暮雪的眼泪悬悬欲坠。她感激父母的不闻不问,更加愧疚难当。她把自己锁在阁楼,像只鸵鸟将头埋进被褥,哭了个稀里哗啦。哭得累了,便沉沉睡去,竟然无梦。
醒来已是掌灯时分。萧暮雪在黑暗中躺了一阵,也懒得整理头发和衣服,挨挨蹭蹭下了楼,躲在楼梯口不现身。
饭菜已摆上了桌,苏家的人都坐在院子里聊家常,看不出有不愉快。
萧兰枢最先看见萧暮雪。他品着茶,语气平静安然:“我总以为你是个女金刚,原来也有哭鼻子的时候。多大点事,你就急成这样。至于么?”
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