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座城市是堡垒实不为过,结实低矮的石头建筑,围在江畔,筑就了沿江长城,连码头也与江畔的烽火台融为一体,往城里看,这里的建筑都是圆形的,非常像福建的客家土楼,高大壮观,因为有很多个聚集在一起,更加撼动人心。姜宁站在东方湛身边,从船上下去,整个码头都是空荡荡的,只不过,从街道两旁的摊棚数量来看,往日这里并不是这般景象,应该是人潮如织,十分繁华的。
他们一直走到城门下,才终于见到了所谓的“主谋”。亓舟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寒风吹动了他的衣角,却没有吹动他严肃板正的表情。他有着与初次见面殊不相同的气质,仿佛姜宁认识的那个亓舟已经在这具身体里死去了,另一个残忍无情的杀手占领了他的身体。
姜宁已经料到了这一切,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摆脱了惊风和乱雨的纠缠,甚至比他们早一步回到盐城。
一身素衣全程冷着脸的亓舟出人意料地没有与他们说过一句话,他把东方湛和姜宁带进城中最为高大的一座堡垒,众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终于来到了一个类似议事厅的地方。
主座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姜宁他们进来之前,他一直闭着眼打瞌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亓舟一进大厅,就自觉地跪在了他的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公主殿下,请坐吧。”老头出声,竟然十分和蔼可亲。
姜宁愣了一下,她在梦里已经适应了原身宁妤的公主身份,所以他叫她“公主殿下”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不适应。
“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一下,我是您的手下,域煞盐城长老李洵,当然,这是建立在您能拿出凤凰令的前提下。不过,舟已经来信说他的手下见到了您身上的凤凰图腾,想来您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李洵对她十分客气,却一直有意忽略她旁边站着的东方湛和地上跪着的亓舟。
“你说什么?什么域煞,什么凤凰令?”姜宁知道凤凰令,之前商尘墟一直逼问她凤凰令和凤凰步摇的下落,告诉她凤凰令是域煞首领的象征,凤凰步摇是苍云女皇的象征,这两样东西,都在宁妤跳崖的那一晚,消失不见了。知道是知道,但她不想露底,所以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李洵。
“我们域煞是一个伟大的组织,虽然在外界看来,我们是无耻的刺客,是生活在阴暗之地的虫鼠之徒,但没有人知道,我们掌握着天下四国的经济政治命门,拿我李氏手下的盐城来说,我们建造了天下七分的船舶,出产内陆地区五分的食盐,还有其他各种粮食战马和军械,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李洵激动万分地介绍着域煞,唾沫横飞。
“哦。”姜宁没什么反应,甚至慢半拍才想起来什么事,问道:“谁见着我身上有凤凰令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榷方码头酒楼的那个小男孩,上次你在酒楼沐浴的时候,他正巧经过,瞥见了你后背的凤凰图案。”亓舟突然出声,声音冷淡无情,“他是我们的人,那家酒楼是域煞手下的。”
“凤凰令是什么?”
“以前是一块白玉令牌,现在就是你后背的凤凰图案。”
“怎么说?”
“因为凤凰令已经认你为主了。从它被制造出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它的主人,你是千年来唯一一个。凤凰令是域煞始祖制造的传承信物,千年来只在域煞认定之人手里流传,认定却不等同于认主,他们只能得到域煞部分权力,受到一生护佑,却不能真正控制域煞,只有你是例外,现在,你是域煞的主人。”
“什么?!”
“按理说,老朽是应该下来向主人行礼的,但我们域煞向来不拘小节,始祖也说过我们与主人应该是平等的互帮互助的关系,不是主仆关系,我就倚老卖老,自行免了这一跪,殿下不要见怪。”
姜宁从这句话中领略到了这个精明老人的意思,结合他们前面的解释,她总算弄明白了凤凰令和域煞的关系。想来阿娘就是上一任的域煞认定之人,她得到了凤凰令的传承,并在临死前将凤凰令转让给了宁妤,巧合的是,宁妤竟然使凤凰令成功认主,于是她背后就有了那个时有时无的凤凰图案。前几天她落水,在酒楼沐浴更衣,被亓舟的手下看到了她背后的图案,便把她抓了过来,要让她接受域煞继承人的身份。不过,看这位李洵长老的口气,结合亓舟的一系列行为,他们并不认可姜宁的首领身份,也不想将手里通天的权力拱手让人,他把域煞说的那么厉害,也是在警告她她无法真正服众,就算有凤凰令的认证,域煞的人也不见得都会听她的话,而这里的两个人,李洵长老和不知身份但应该也是个高层的亓舟,首先就实名反对她的继位,一个用言语使她退缩,一个直接用武力制服了她。
姜宁想明白了这一点,便豁然开朗,她嫣然一笑,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李洵旁边的位置,还招呼东方湛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李洵显然没想到她毫不客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准备反客为主。
“那亓舟你就起来吧,我还想听听你是怎么谋划的,榷方的焚尸案到底有什么玄机,说来听听吧。”
亓舟一动不动,李洵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拿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气愤不已地说:“虽然自你师傅死后,你已经接任南海分舵的长老之位,但在我李洵眼里,你还排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