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被她问得一愣,一时摸不着头脑,“当然信了,否则我也不会一听到风声就跑来同你商量对策。”陆阳歇菜的脑子总算缓慢地动了动,“杨姑娘可是想到了甚么?”
杨不留轻轻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时而闪烁,像是在揣测。她略微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于莳真儿和秦难来说,了结此事除了在秦府做戏,最重要的还是让陆夫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
杨不留笃定地朝着满目惆怅的陆阳点了点头,“盯紧秦难和他的手下,最好,陆老板亲自跟着。”
一日时光漫长得让人如坐针毡。
陆阳焦头烂额地在肃王府里待到午时过半,匆匆别过杨不留出了肃王府,身形便湮灭藏匿于喧闹的正街,不见了踪影。
杨不留神色波澜不惊。她趁着春日阴雨连绵中难得的好天气,无念无想似的坐在别苑里晒了一天的太阳。
时至日落,前几日还飞檐走壁的雨歇公子难得走了门,虽说走的是后院的偏门,但总比翻墙进府,被这两日方整肃过的肃王府巡防甩网裹成虫子的强。
杨不留正抱着药汤碗拧巴着眉眼犯愁。良药苦口这个道理她心里门儿清,但碍不过这调理的药汤一日三餐当成饭喝。她觑见白宁引着雨歇进了别苑,登时一个激灵,偷偷试着倒掉药汤未果,被念儿掐着腰逼她喝完才许见客。
雨歇仍是规规矩矩地见礼站着,瞧着杨不留眉毛快拧成八字,抿着唇,压抑的呵笑了一声。
杨不留权当没听见,撇着唇角招了招手,“雨歇公子,可是秦府有甚么消息了?”
雨歇当即颔首,“说是保胎保了一天,没保住。秦守之赶回来得知莳真儿小产虚弱,登时大怒,差使秦难把郎中乱棍从府上打了出去,我们两位兄弟帮忙送了送老先生——可惜,老先生身上伤得太重回到医馆就咽气了……现在只留了一人报官守着。”
凭白搭进去一条人命,守在一旁的念儿吃惊地捂住嘴,半晌才从指缝间嗫嚅了一声。杨不留也是一哽,沉默良久,“陆老板呢?”
雨歇眸色寡淡,“还在秦府附近盯着。”
是夜,骤风肆起。
先前因着贪睡险些丢了主子的念儿今日傍晚时灌了一肚子的浓茶,说甚么也要陪着倚在书案旁沉心静气等候消息的杨不留一道熬夜,共同进退。
杨不留笑了笑由着她胡来,这么一等就是半夜四更天。
念儿那一肚子提神的茶水都交代给了茅房,过了子时就趴在圆桌上睡得昏天黑地口水长流。忽然间,窗外风声大作,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房檐,不出片刻,便见白宁和周子城一前一后地站在别苑当中,隔着被疾风推敞开来的木窗拱手见礼,递给杨不留一支笺筒。
笺筒内一指见方的字条晕着未干的墨迹,上书短短一句:难出向北,随。
正此时,秦府后院的如泣如诉的哭声将将止息,几乎同瞬,府宅后巷便翻出三道黑影,压低身形,迅速越过暗巷暗渠,悄无声息地没入北街树影墙阴的掩映之中。
三道黑影身后不远处,一行白日里衣履破烂的乞丐皆披上了隐匿身形的夜行衣,众人之首正是琴阁伙计雨歇,其后两步之遥,陆阳一改平素缩脖端腔的鹌鹑样儿,阴沉着脸色轻声叮嘱雨歇莫要逼迫太近,紧咬不放。
沿途追赶绕行了小半个时辰,陆阳转头在四周屋景街巷四处张望,心里冷笑不止,暗道,“这秦难还真真儿的把他引到这儿来了。”
此处人烟稀少屋院罕见,三道黑影到了这儿便难以掩藏踪迹,三人相视颔首,飞速奔向一间影影绰绰晃动着一盏油灯的小屋,院门屋门落了锁,寂静得隐约听得见远处看家黄狗的呼噜声。
秦难一把扯开黑色面巾,掏出钥匙开锁进门,却并未寻人,只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猛地推开窗棂,挑衅地含住指节吹了一声长哨,不伦不类地哼笑道,“诸位兄台,跟了老子一路,要不要进屋来喝杯茶啊?”
那厢杨不留话音方落,陆阳当即连连摆手,脑袋晃个不停,“秦难此人阴险得很,万一他是故意设局引我上钩呢?他要是玩儿了一招调虎离山,含烟岂不是羊入虎口?”
杨不留挑起眉梢,点头轻笑,“但你若是不上钩,你怎么知道他接下来会设什么局呢?”杨不留轻轻放下茶杯,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点了两点,“我问你,莳真儿借腹生子一事,除了秦难,还有谁至始至终参与其中?”
陆阳一怔,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杨不留也不急,只是托腮瞧着陆阳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两个水珠,良久,猛地一拍大腿,“还有她的贴身侍女小湖!”
“这两个人是目前足以确认的,对此事经过一五一十了解清楚的共犯。”杨不留屈起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自京兆府中毁容案作结至今,秦家的风声你一直派人盯着,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机会去处理掉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陆夫人。但他们又怕事情败露,秦相爷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作假小产,再借机放出风声,让你留意到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
“倘若我这边安排得滴水不漏,他们反而有可能会狗急跳墙,不知道怎么惹出事端?”陆阳将信将疑地搓了搓手指,“但你怎么能保证我盯住秦难就一定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