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劝三长两口说:‘你两个不要把信神当成正事,要把自己的日子抓紧哩。你别看人家老婆老汉信神,人家那是儿子干大了,女儿出嫁了,孙子上学没娃了,身上担子不压了,吃穿花费不怕了;浑身轻松没事干,农村又没啥娱乐活动,跟着信神图散心解闷哩。出去跑跑,也能活动活动身体,就是给神捐几个钱,人家也不在乎。咱不能和人家比,年纪不老,孩子还小,你们成天跑着信神,没有收入咋得行哩?三口人要吃饭,娃要上学,你们不挣钱指望啥呀?’
他两口不但不听我劝,还说我多管闲事、爱操闲心,他们自己的日子自己会过。
有个嗑着瓜子的妇女走过来,撇了撇嘴说:‘不怪人家说你,你就是爱管闲事吗,自己啥都不懂还劝人家哩。成了仙就不食人间烟火,何必要辛辛苦苦地干活呀。’
说话这人膘肥体胖,声音洪亮,一身打扮,也和别人不一样。只见她:烫着鬈鬈头,身上穿的绸,嘴唇摸着红,脸上涂着油,两耳吊物亮晶晶,双目染色没眼球,扭腰晃臀显舞姿,抬足走路似鱼游;手指连续嘴边送,瓜籽不断往进流。
我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就走过去搭讪着说:‘喂,这位女士,听你说这意思,好像这信神还能成仙,那你见过成了仙的人吗?你说像三长这两口子,把家里的日子过成这样子,自己受苦受穷,把娃都害啦。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子,往后老了靠谁养活呀?’
那女人唾了嘴里的瓜子皮说:‘嗨,操那闲心干啥!人家神仙和常人不同,不死不灭,要娃干啥呀?你听过那个神仙有孩子吗?见过那个神仙上大学吗?你问我见过谁成了仙,咱这凡夫俗子,怎么能见人家神仙哩?听说成了仙就入仙界啦,一般凡人是看不见的。
世上的事很难说,连圣人都说不清,道不明,咱咋能说清哩。现在的人,都是各人干各人的事,谁有多大的本事就成多大的精。就像你这样的人,啥活不用做,成天告状也能得奖。说不定人家三长现在吃点苦,日后成了仙就能要啥有啥,念啥来啥,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云里来,雾里去,不用出钱买票,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不管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嘴里念叨几下,手一张就来啦,那该有多么快活呀!这就叫先苦后甜,我劝你不要告人家三长了,要是把他们的好事搅黄了,岂不是成了罪过啦。
人常说:往前是路是黑的,瞎事里边有好事,好事里边也有瞎事,谁能预料得来。不种地有饭吃,不劳动有收入的人随处可见;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不是成了现实吗。别以为你告人是为人家好,万一成了坏事,那还不比人家骂先人呀。
你看过《三国》吗,听过三国故事吗?三国时候就有个叫‘刘备’的人,为给自己打江山就来了个‘三顾茅庐’,硬把人家‘诸葛亮’请出了山。到底帮自己把江山打成了,却被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拱手送了人,还把人家诸葛亮的一洞神仙耽搁了。直到现在,诸葛家的后人还骂刘家的先人哩。有很多地方的人,直到现在还把姓刘的人叫‘刘捣鬼’哩。我看你还是少管闲事,都那么大的年纪了,成天跑着告啥哩。图个名声能弄啥,自己还能活几天吗。要是把被人骂先人的事弄下,那就划不来了,连你家的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宁啦。’
我心里暗暗吃惊,唉呀我的妈呀!咱还想说人家哩,反倒被人家说了。她的嘴被我能说得多,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呀!咱的确不是人家的对手!还是甘拜下风,少惹为妙。于是,我就自我辩白着说:‘谁说我爱告人,那都是过去的事,这几年早就不告了。’
那女人又说:‘嘿!你能不告人吗,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过去告人想表现,现在告人为吃饭。告人就是你的专业,不但能挣钱,连饭都挣下了,跟你沾光的人也不少哩。就这还说你不告了。不过,看告谁哩,像我这样的人,你再告也是白跑冤枉路。’
我说:‘我好好地告你干啥呀?你又不信神,也没违法,安分守己种庄稼。我又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干啥的,无缘无故告你干啥呀?我又没吃没盐的饭。’
那女人说:‘我才不种地哩,又脏又累的,种一料庄稼赚的钱,连一身衣裳都买不下,种地那活都是笨人干的。我不信神倒是真的,信它干啥,不给钱还叫往出拿哩。我只看眼前的实在东西,就是信国家,信政府,因为,只有国家政府才能给我实惠。’
她这话听得我十分纳闷,不由得信口问道:‘那你是干什么的,你家靠啥生活哩?信国家、信政府也得有个工作。’
那女人只顾磕着瓜子,旁边有人替她说:‘她家是贫寒户,各种救助、补贴、照顾、低保,都有哩。我还是去乡政府送低保申请时,在乡政府门前公布的贫寒户名单上看到的。’
我听到这话更纳闷了,不由自主地说:‘哦,贫寒户,看她这身打扮,好像不贫寒么?’
旁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