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自思自叹着说:‘啊!这样好家庭,怎么还有贫寒照顾哩?’旁边那人接着说:‘人家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呀,在大队当过干部,后来又在乡上干着事,近水先浇吗。’
吃瓜子的女人骄傲地说:‘这就叫本事,国家的钱,给谁都是白给哩。谁能弄到手就算谁有本事,没本事的人再眼红也不顶啥;爱管闲事的人,就是把腿跑断也不顶啥;爱生气的人,就是把肚子气炸也不顶啥,谁叫自己没本事哩。呀,瓜籽完了,咱这嘴可不能闲着。’
吃瓜子的女人回家取瓜籽:‘这人牛气十足,不知是干啥的?’
旁边有人搭话说:‘干啥的,啥都不干。你村里有个‘挣不够’,我村里有个‘占不够’。你们那‘挣不够’的儿子孙子都能挣,我们这‘占不够’的后辈都能占。而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者居上,一代更比一代强,最后都成了‘霸不够’啦。
我们这霸不够啥都想霸,集体的土地,邻居的庄子,各级政府的便宜都占遍了。国家的优惠政策都给她家弄了好事,人家死了几年的人都有低保,咱为申请低保,把腿跑断也没办成。老花叔,你在告三长的同时,把占不够也捎带上。一个羊,两个羊,都不是一样的放吗。’我只好对他们说:‘捎上可能也不顶啥。’老常哥,你说这事咋办呀?不管吧,太不合理,告吧,咱又成了瞎瞎膏药啦。”
常大伯一直耐心听着,本不想插话又不得不说:“老花,这是农村普遍存在的问题,贫寒户、低保户,都是基层干部报上去的,大都是他们的亲属,没有把真正需要帮助的群众报上去。上边派人审查也只是问问干部、走走过程罢了。致使党的惠民政策成了干部手中的礼品,他们想送谁就送谁,真正有困难的群众得不到,不需要照顾的人却拿到钱任意挥霍浪费。有的家庭全是精壮劳力还有低保、有照顾,甚至死人还领着钱。老花,我看这种情况应该向上级反映反映,你出去跑的时候,能捎就捎上吧。”
正所谓:
国家政策暖心头,干部用来送亲属。
富人得钱家更富,穷汉无助仍受穷。
高瞻只见光景美,眼前缺少老黄牛。
但愿我佛展慧眼,世间百姓没忧愁。
老蝴蝶听到常大伯的话,他还是为难地说:“这事要是告成了,不知要挨多少人的骂呀。”
常大伯说:“骂你的人肯定没有感激你的人多。就像理发店那回事,骂你的也就他们那几个罪犯而已,而感激你的人却数不胜数。怕啥哩,只要是为国家好,为群众好,你就大胆地告吧。不过,年纪大了,凡事不要勉强,要尽力而为之。闲话且住,快说三长家的事。”
老蝴蝶接着说:“我当时给那几个人说:‘先别说你们那个占不够了。三长家的女子为啥要寻死哩?大家谁知道就给我说说,我了解清楚了才好对症下药。’
三长家那个左邻争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三长两口这一信神,就可怜他们那个女子啦。娃在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还不错哩,刚进初中父母就信了神。娃放学回家吃不好,喝不上,不但没人经管,还要娃做好多家务活,有时地里的活也给娃撂下啦。娃回家又要做作业,又要干活,吃饭总是胡乱吃点。时间长了,把个未成年的女娃弄得面黄肌瘦,身上没肉,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茄花的班主任老师不知原因,为此做过几次家访,一直难见茄花父母的贵面,有一回倒是见了人,也没说成几句话。老师来地前后经过,我倒是看得明白,听得清楚,今天就给大家说说吧。老师刚跨进门,三长两口正要出门,老师站住脚问:‘喂,你们是茄花同学的父母吗?我是茄花的老师,想找你们谈谈茄花的学习情况。’
三长站住脚说:‘啊,是老师呀,真不凑巧,我们有事正要出门,不能耽搁呀。实在对不起,下次,下次再谈吧。’
茄花她妈接着说:‘有啥好谈的,娃上了学就交给你们老师啦。你们当老师的,想咋管就咋管,爱咋教就咋教,请不要打搅我们。如果学生的事都要他们父母管,那么,要你们这些做老师的干啥呀?三长,咱们快走,再不走就误了时辰。’
三长走出大门说:‘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们确实太忙,你等一会,茄花就回来啦。’
走在前边的茄花妈回过头喊:‘快走,快走,你咋啰嗦地没个完哩。跟她有啥说的,咱们的正事要紧。’
三长两口急急忙忙地走远了,老师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不走吧,没人理她,想走,茄花家的门还开着,自己走了门咋办哩?急得她在门前来回度步。
我在这边看见老师为难的样子于心不忍,便走过去招呼着说:‘茄花老师,先到我家坐坐,喝点水,茄花快回来了。这边的门不要紧,贼进去也没啥偷。’
老师抬头瞅了瞅,看见茄花扛着铁锨从远处走来就说:‘大婶,我就不过去了,茄花回来啦。’
我也看到茄花走来就叫:‘茄花,走快点,你老师来了。’
茄花知道老师是为自己学习不好来作家访的,就急忙跑回来,红着脸站在老师面前说:‘余老师,你来了,进屋坐吧,我给你倒水去。’
我和老师跟着茄花走进门里,老师四面打量着这个目前很少见的败落家庭。
茄花把铁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