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中筷子,打断老伴的话说:‘别说那些没用的啦。同学之间,互相关心帮助是应该的。你想想,神二嫂没在家,学校放了假,老师旅游去了,咱知道了不管咋办呀?要是没人管,把娃烧成肺炎就麻烦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节节,快吃饭,吃完饭再去看看,不行了就找她奶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我老伴听我说得这么严重就叹着气,不再嘟囔了。节节听我支持她,顿时情绪大变,端起碗把长麺连续往嘴里塞,她那张小嘴憋得太满,不好嚼咽。把我老伴看得着急地说:‘节节,节节,你别急呀!慢慢吃,紧慢也不在这么一会。’
我也支持着老伴说:‘节节,你奶说得对,吃饭要细嚼慢咽哩。吃得太急嚼不烂,咽进肚子不好消化,这样会生病的。你要是也生了病,叫谁帮助神女呀?’
节节的嘴不停地鼓动了一会,连续咽了几次才把嘴里的饭咽完。我看着节节想了半会,还是疑惑地问:‘节节,神女她奶不在家,门经常锁着,你是怎样进她家去的?’
节节吃完饭,把筷子往碗上一放,面向我诡秘地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就不告诉你。’
节节说着撒腿跑出门去,我老伴看看孙女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我说:‘唉,女娃就应该随我才是,她咋把你拾得上上的。唉——脉气的事,你老怂后记有人呀!’
我不和她争辩,赶快吃完饭,把碗往老婆面前一推,抹了抹嘴走到大门后边,在靠墙栽着的扫帚上折了节细枝,一边剔着牙缝,一边走出大门,向神二嫂家的方向走去。
老常,神二嫂家你不知去过没有?到现在还是过去的老式木板门,一把黑明透亮的老铁锁,挂在两扇伤疤累累的门扇中间。我从一指宽的门缝向里望去,里边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咦,节节这娃咋没来哩?可能是神二嫂回来给娃看病去啦,这就好,这就好!
我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听到节节的声音在里边叫道:‘神女,神女,好点了没,咋不言传哩?’
我连忙贴近门缝再往里看,就见节节从后边来到前院,叫着走着进了卧房。不大一会,又听节节在房里惊慌地说:‘啊呀!看你烧成啥啦,嘴唇都裂开了。神女,你奶只给你祷告能管用吗?耽误的时间长了会要命的。我爷爷说有了病就要赶快吃药打针、到医院治哩。你奶把你交给神不行,这样会害了你。你先躺着,我出去找你奶。’
我听到神女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半会只说了一个‘我’字,估计娃已经烧糊涂啦。我以为节节是翻墙进去的,心里非常害怕。这娃咋这么胆大的,要是摔伤了如何是好?我目不转睛地从门缝往里瞅,看见节节走出房子就大声喊道:‘节节,节节,你过来一下!’
节节听到我地叫声,走过来隔着门说:‘爷爷,你咋来了?’
我说:‘爷爷是关心你呀!你是咋进去的?千万不敢翻墙呀,要是摔伤了就不得了。’
节节笑着说:‘爷爷放心,我这么小的娃咋敢翻墙哩。她家的后墙倒了一堵用包谷杆挡着,我从外边轻轻一挤就进来啦。一点都不危险,可方便了。’
我又问神女的病如何,节节吊着脸说:‘越来越重,几天啥都没吃,话已经说不清啦。我想出去找她奶哩,不知她奶到哪里去了。唉,把我耽误得作业也写不完啦。’
我在门外大声说:‘她奶出了村啦,你去不行。快回去写你的作业,我替你去找她奶。’
节节站在门里调皮地说:‘那好,多谢爷爷,快去吧。你办事,我放心。’
节节像兔子似的朝后院蹦去,霎时间就看不见了。我没敢怠慢,急急忙忙地跑到北村里,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死了孩子的‘三长’家。当我推开两扇虚掩的门往里一看,啊呀!好家伙,满院子都是神民。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半闭双眼,嘴里咕咕噜噜地念叨着:‘唉呀,神呀,万能的神呀,快施无量大法,追回你娃的魂呀。’
三长夫妻双双跪在女儿尸体旁边,只看到张开的嘴不住地蠕动着,却听不清都说了些啥。神二嫂则是跑前跑后地鼓着劲,一会儿叫这个跪端,一会儿叫那个声大。嘴里振振有词的给大家说着:‘各位姊妹们,咱门一定要齐心合力,坚持到底。只要大家心意虔诚,不日就会大功告成,我们那无所不能的万能神,一定会把娃的魂追回来。姊妹们,加把劲,明天来--------。’
我走到神二嫂跟前打断她的话说:‘他二嫂,你家神女病了,抓紧给娃看病要紧。学校快开学了,娃的作业还没写哩。她是你的亲孙女,你咋就不着急哩?’
神二嫂瞪着眼说:‘哟,你准个几姐吗?我娃有病没病,与你有啥关系?嗯——真是吃了萝卜操蛋心,连自己是个啥货都不知道啦。快走开,不要耽误我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