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蝴蝶边走边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啥都有用处,看啥都觉得可惜,你可惜得过来吗?这么好的学校都闲着,还在乎那点地吗;村里的闲庄空院多得是,不是都长着草吗。老庄基咱不说啦,新批的庄基地也闲着。有的娃自小给出去了,户口都没有就把庄基要下了;还有些在外工作的干部,也在老家要了庄基地。只要有关系的人都能占庄基,把好好的地要去长荒草。你能弄啥,你都能利用起来吗?我不行,告了几回也不顶啥。
你叫我开荒种菜,我才不受那些麻烦。不爱干的事就不干,一个月有六十块钱的零花钱就够了,我就心满意足啦,惹那些麻烦干啥呀。别看我这人懒散惯了,心里灵醒着哩。集体这地方,闲着没人有意见,你要是把它开出来有了收入,麻烦事也就跟着出来啦。尽是害眼红的人,说不定我这看门的差事也会被人夺了去。倒不如让它长些荒草,起码能起点净化环境的作用。至于那些干草,谁现在还烧它哩,你要就自己拉回去,可能没人有意见。”
常大伯又建议着说:“你可以和干部立合同,如果有人承包办厂,你再退出来便是。”
老蝴蝶连声说:“我不包,我不包,你如果要包,我就没有看门这份工作了。”
常大伯说:“现在不行,我家里要是有个人,就想办法把它包下来,办个什么加工厂。到那时,我还叫你看门,一个月给你发六百元的工资,你觉得怎么样?”
老蝴蝶回过头说:“啊,那感情好,比现在多了十倍!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哩。”
常大伯说:“我这人从来说话算数,咱还是先进屋打电话吧。”
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老蝴蝶开亮电灯,掏出手机,拉开抽屉找着电话本说:“咱不会在手机上储存电话号码,只能记在本子上,到底不甚方便。”
常大伯坐在床沿上,打量着这间屋子说:“老花,不错呀,你这六十块钱的睡觉钱挣得挺舒服的。一应电器,应有尽有,自由自在,想走就走,怎么不弄个软床哩?”
老蝴蝶找出电话本,又在抽屉里拿出眼镜说:“唉,咱这人没福,土炕睡了一辈子,软床睡着害腰疼,没有硬板床舒服。你说这电话给谁打呀,书记、村长整天忙于大事,讨厌别人打搅,不是关机,就是经常改换号码,可能都打不通。”
常大伯说:“凡是你那本子上有的一齐打,只要打通一个就行了。”
老蝴蝶戴上眼镜,翻开电话本,一个劲地压着手机,里边的回答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正在通话之中。村干部的电话号码打完了,没有一个能打通的。
老蝴蝶放下手机说:“没有一个能打通的,这可咋办呀?咱等会再打,反正今晚非打通不可。”
常大伯着急地说:“等啥哩,继续打,干部的打不通就打他们家里的,人没在家就问。”
老蝴蝶翻着本子又打,果然,村主任家里的座机号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老蝴蝶把嘴凑近手机说:“喂,主任在家没?我是老蝴蝶,西头老常想找他谈点事。”
那边的女声说:“啊,是老常叔找他哩。不好意思,人没在家。不过,他今晚九点就会回来。”
老蝴蝶放下手机说:“老常哥,我打着你的旗号找他,主任老婆才说,他今晚九点回来哩。咱们现在就去他家等着,就算等到半夜、天明,也要把这事说说哩。”
常大伯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说:“现在不到八点,他九点才能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哩。主任没在家,屋里只有一个女人,咱两个老头去等这么长时间,让人家咋招待哩?不如就在这里坐坐,你给我把北村里发生的事详细说说,我先了解清楚了,才好和主任说呀。”
老蝴蝶说:“那好,我就给你说说吧。昨天中午,我们全家坐在一起吃饭,发现孙女‘节节’的情绪不大对劲,我就一再追问,节节开始只是摇头,一点都不肯说。我就灵活机动地连说带哄,节节终于坚守不住,对我一五一十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神二嫂有个孙女,名叫‘神女’,和我的孙女节节是同班同学。神女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班主任老师怕她拖全班级后腿,就给我的孙女节节分配了个光荣任务,让她利用五一长假期间,帮助神女补习功课。我这个孙女在家里常常犟嘴不听话,在学校可最听话啦,特别是班主任老师的话,就跟皇上的圣旨一样听从。可是,她刚去了两天神女就生病了。这娃的父母出外打工去了,娃就成了留守儿童,只能和奶奶一起生活。
神二嫂成天忙于信神,对娃照顾不周,经常是热一顿、冷一顿,饥一顿,饱一顿。娃的身体不好,抵抗力差,学习成绩当然上不去了。孩子生了病,她奶不给娃看医生,只叫躺在家里,自己抽空回来祷告祈福,求神消灾除病,把娃的病拖得越来越重了。
节节害怕神女的病好不了,自己完不成老师交给她的任务,就天天往神女家里跑。神女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还发着高烧,成天迷迷糊糊地躺在炕上,我孙女没有办法,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宁,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我老婆子听到这话非常生气。但她并不是神二嫂的气,而是我孙女节节的气。在家指着节节的额头说:‘你这死女子,咋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