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们离开故土已经五年了,本多、加藤、伊奈等人据观察信仰已经出现松动,但以户田、夏目为首者,仍然保持着虔诚的早晚念经功课。
对此汎秀的态度是,从他们的子弟上下功夫。作为一个有着后世记忆的人,他对年轻的伊奈忠次和未成年的加藤茂胜(日后的加藤嘉明)很感兴趣,前者一直在辅助松井友闲,做奉行工作;而后者同其他许多家臣子弟一道,担任汎秀之子言千代丸的侍童伴读。想来等这些小辈们渐渐走上前台之后,对平手家的向心力也会比他们的父辈要高出许多。
但这次的问题也就出在小辈们身上。
松井友闲被信长引为直臣后,许多人隐晦地推荐伊奈忠次接过他的位子,这从能力和资质上讲没有问题,也符合平手汎秀的心思。
然而同时家中却传出各种流言,隐约有一些不透露名字的人物表达了对三河人的不信任和不满。
尾张和三河本就连连征战,现在又纠缠上了信仰问题,所以更变得格外敏感。尾张以前虽然也有各种信仰共存,但最流行的临济宗和曹洞宗,都是攻击性很弱的流派。现在一下子来了个毁天灭地的净土真宗,确实有些让人烦恼。
以前尝试过通过结为姻亲来加强三河人与本地人的联系,但这种办法是见效是很慢的,至少要到联姻的这一代人出来主事才能看到比较明显的收效。
站在上帝视角自然可以指责这些人鼠目寸光,一共才万石的领地有什么值得争夺的呢?
不过回到小人物的视角,这种行为也无可厚非。二十一个村子,四千四百人领民,七百足轻,还包括一百个有正式苗字的武士——这份家产在升斗小民们心里,俨然已经是不得了的势力。
所谓防微杜渐,汎秀索性立即安排了一次小会议,让知行五十石以上的家臣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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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手汎秀将要踏入会议厅的时候,突然发现亲手所种植的红松已经稀稀落落长出了几颗松果,继而想起自己受封沓掛城已经七年了。而出仕织田家,更是有十二年之久了。今日未及而立,已至一国守护代,堪称亨通。一路青云而上,虽有赖于自己的前瞻和智术,但亦不乏乘风借力的缘故。凡此种种,令人唏嘘。
便如长者所言:一个人的命运,固然要靠自我奋斗,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平手汎秀重振精神,迈步走入会议室。
“主公!”
“不必多礼。”汎秀挥挥手,落进主座。
除去随侍在身边的浅野长吉和两边警戒的井伊直虎、本多正重之外,在场还有三十多个家臣。他们的呼喊声和下拜倒是很整齐,但神色却是不尽相同。
河田长亲微微低着头眉关紧锁,作忧国忧民状;服部兄弟和平野正襟危坐,两耳不闻窗外事;户田忠次和夏目吉信是一副被人欺负了想要报复回来的样子;伊奈忠次和他老爹忠家已经调整了好几次坐姿,似乎怎么都不舒服;加藤教明一直向周围解释但没人理,好像被其他三河老乡排挤了;沼田佑光和疋田景兼两人大概在讨论剑术,显得格格不入;拜乡家嘉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在嘲笑些什么……至于太靠后的人,就没心思注意了。
平手汎秀环视一眼,将一切尽收眼底,最后看到的是本多正信。两人并没做过事前沟通,但唯有正信是胸有成竹地微笑着,仿佛是智珠在握。
这时候汎秀心里无端生出一点忌惮的味道——这家伙是真心能看出我所有想法吗?还是有意做此姿态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对我而言利弊何在?该怎么处理?
不过现在终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平手汎秀静下心神,先说了一段场面话:
“自永禄九年始,我家随尾张守大人上洛以来,各位勠力同心,勤勉有加,今日正要lùn_gōng行赏。”
虽然是场面话,但声音落地,依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回报吗?或许这屋子里有些见多识广的人,并不在意几十石的土地产出,但这还包含对了过往工作和能力的肯定,不是单纯的钱粮可以衡量的。
更何况,这次平手汎秀设计击败了三好,不仅是有功于织田家,更令幕府大悦。下人们可是十分期待,不知道高贵的足利将军会有何赏赐。
“然而——”
不过接下来,正坐在席上的主君却没满足臣下们的好奇心,反而话风一转,又说道:
“在此之前,先有件更要紧的事情。”
语句慢慢出口的时候,汎秀能感受到部分听众的紧张心情。
大概他们觉得要宣布奉行的新人选了?
这种事情在平手汎秀心里倒其实算不上要紧的事情。
“——那就是平手的下一步。”汎秀提高了音量,“承蒙织田大殿,和公方大人赏识,本家即将进军和泉国,讨伐藏匿乡野的三好余党松浦肥前守等人。”
这时候汎秀余光扫到了几张迷惑的面孔。很显然有少数几个人并不清楚和泉的局势,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