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临近京畿,虽算不上天子脚下,但至少也曾隶属于京畿道,只是自安史之乱后才归于山南西道辖属,虽是京畿之门,但多年来倒也安定富足,更是罕有刀兵之乱,所以这里仅仅安置了一个防御使。
即便是负责巡防的郡兵有的甚至一辈子都不曾面临过真正的战争,多半也只是富家子弟到此混日子的。
此时就在商州城城门下,负责城守的一名队正正慵懒地躲在城墙的荫凉处躲避酷暑,负责站岗的几名郡兵也是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任由行人进出而没有任何盘查。
“杨队正,听闻昨日北市胡姬肆里新来了三名胡姬,长得那叫一个水灵,队正怎么不去看看?”一名站岗的郡兵将身子斜靠在城门处,笑道。
躲在荫凉处的那队正闻言顿时破口大骂道:“滚蛋!就咱那点俸禄连跟胡姬的毛都见不着!你有本事你去!”
此言一出,众郡兵不由得哄堂大笑。
正在此时,只听一名郡兵指着前方大惊失色地喊道:“队,队正,快,快看,那......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顺势望去,只见前方数百米突然出现两队全副武装的步卒,一左一右列队而进,虽是步卒但身上的铠甲与武器却分明是骑兵所用,而且看其装束绝不似金商之地的郡兵。
队正见状大惊,当即冷汗直下,战战兢兢地说道:“这,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言语之间完全没了主意,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便只见那两队步卒竟突然跑步前进,数百米的距离只顷刻之间便已到了那名队正面前。
“你,你们是何人,想,想做什么?”队正鼓足了勇气低声问道,但双腿却已是颤颤巍巍地有些站立不稳。
为首左队那名校尉缓步走到队正面前,而后冷声问道:“城内郡兵多少?防御使府内又有多少?”
队正闻言当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也不敢不答,“城内郡兵只有三千,防御使府内并无郡兵,只有随身带来的两百侍卫!”
“怎么?防御使平日不在商州?”李浈突然插话问道。
队正闻言一愣,见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当即反问:“你是......”
“答话!”校尉当即怒声叱道。
队正顿时吓得一哆嗦,而后赶忙答道:“金商防御使治所本在金州,只是前两日吴使君不知怎么突然来到商州,所以只带了两百侍卫!”
“他平日里很少来商州么?”李浈又问。
“嗯,平日吴使君极少来商州,即便是公务也只是差下属来办或者命崔刺史去金州领命,这里倒是有吴使君一处府邸,不过平日里都是其独子在此居住!”
李浈闻言后心中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又极为模糊,但事已至此来不及多想,随口便又问道:“今日商州城可有何异常?”
队正想了想,答道:“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近日江湖游侠打扮的人多了些,尽是些生面孔,小的不认得!”
“大郎,还跟他废话什么,赶紧进城去救赵婉才是正理!”严恒一脸焦急地催促道。
李浈略一思忖,对身旁校尉说道:“郭校尉,烦请派些人手将这些人暂时回营寨羁押!”
“少郎君是担心他们回去报信?”那名校尉微微一皱眉头,问道。
“嗯!”李浈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说罢之后,便只见那名校尉冲身后几名兵士使了个眼色。
当即便有十名兵士冲了上来,将驻守城门的那几名郡兵手中兵器卸掉,而后猛地冲其小腿踹了一脚,几名郡兵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而后那名校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
噗......噗......
接连几声闷响,手起刀落之间几名郡兵应声倒地。
周遭行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而后争相涌出城外四散而逃。
李浈与严恒见状顿时一愣,而后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那几条尸体。
“少郎君见谅,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看管这些人!进城!”校尉郭方抽出手中横刀猛地自空中一挥,五百兵士迅速结队向城内冲去。
“大郎快跟上!”严恒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拉起李浈的手臂便紧跟了上去。
......
暗巷。
萧良的脸上现出一抹狐疑之色,想了想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借江湖游侠之手除掉李府尹父子?”
为首那名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不仅是李府尹父子,还有您!”
萧良闻言冷笑,缓缓摘下腰间铁剑,剑虽为出鞘,但在萧良握住的那一霎那,隐隐的杀意充斥其间。
“你能否回答萧某一个问题?”萧良静静说道。
“萧兄请说!”
“我为何在你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萧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但那如鹰隼般的目光中陡然间迸射出无尽的杀意。
三人闻言一愣,而后为首那人朗声大笑:“既被萧兄看出了破绽,那么我们也便不需再装了,本为江湖人不该参与这些事,但迫于人情我等不得不如此为之!”
话音方落,三人举剑分自三路欺身而上。
萧良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
锵——
铁剑出鞘,剑身铮鸣,似是一头嗜血的凶兽夹杂着无穷的剑意迎击而上。
十一年了,萧良手中那柄隐在鞘中的铁剑终于再见光明、再见血!
......
归仁坊,防御使吴府,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