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闻言稍稍舒展了一下腰身,而后笑了笑,道:“朕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能有什么花招!”
......
翌日。
元日佳节,上至天子,下至朝臣,难得地享受着三日休朝,或外出游玩,或足不出户闲赋在家,在这三日之期内,似乎朝堂的一切都已与自己无关。
当然,这也仅仅是“似乎”而已。
毕竟对于有些人来说,机遇随处存在,在仕途的路上更容不得半刻歇息。
而对于长安朝局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右神策军中尉归属一事,面对这块肥肉,朝臣不免揣测纷纷,但在天子没有明确之前,终究没个定论。
即便向李忱举荐了王宗实的仇士良,此时也对这位天子的态度无从揣度。
但就在大朝会之后的第二日,一股席卷全城的传闻蔓延开来。
传闻的来源已无从查证,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传闻的内容。
只要传闻足够引人瞩目,便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对此充满激情。
传闻的内容很简单,也很顺理成章。
陛下欲让王宗实继任右神策军中尉。
王宗实现为右神策军副使,距离神策军中尉不过一步之遥,看似顺理成章,但却依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为在众人看来,无论是地位、声望还是恩宠,马元贽无疑有着当仁不让的优势,毕竟其有策立之功,就在前几日,陛下还将自己最钟爱的通天犀带赐予马元贽。
于情于理,陛下都有足够的理由让马元贽来执掌整个禁军,盛宠之下,换来的也将会是马元贽的忠贞不二。
一切都看似那么顺理成章。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这样的传闻不胫而走,也正因为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才使得这则传闻更加可信,更加让人有足够的想象空间。
传闻起于朝堂,传于市井,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御史台。
毕竟右神策军中尉位高而权重,事关社稷,令这些过了许久闲淡日子的御史们不由心血来潮。
一则传闻,成功地将御史们的视线引到了王宗实的身上。
激动的是御史,不安的却是王宗实,毕竟传闻与自己有关,既是被御史抓住了什么小把柄,也可能因此而被无限放大。
其害甚远。
但王宗实显然并不如御史台反应得那么快,直到傍晚时分王宗实才被告知此事的严重性。
而告诉他的人,正是已病入膏肓的仇士良。
虽然仅仅是一封密信,但却让王宗实不得不慎重面对。
大明宫,麟德殿。
王宗实就跪在殿下,但却不止他一人。
王宗实认得李浈,但却不认得李浈身旁的那名青年。
而王宗实眼中的那名“青年”,却正是严恒。
尽管长得老并不是严恒的错,但这却成功地让王宗实记住了这名“青年”。
趁着王宗实埋头叩礼时,李忱狠狠地剜了一眼李浈,因为他知道,一日之间传遍长安城的这则传闻,始作俑者正是李浈。
理由很简单,李忱只对李浈一人透露过此事。
当传闻有了事实根据,那便不再是传闻。
尤其对于王宗实和仇士良来说,多少都难逃干系。
李浈明白这个道理,李忱也明白这个道理。
王宗实是来请罪的,尽管罪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这是个态度,尤其在天子面前,态度很重要。
“王宗实!”李忱随手抓起案上的一沓奏折,说道:“仅这半日的时间,御史台参你的奏折便已多达十数份,朕便是有心偏袒于你,你也要干干净净才行!”
王宗实闻言苦着脸说道:“陛下明鉴,老奴着实不知这传闻因何而起,御史台素来瞧着老奴不顺眼,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构陷忠良的......”
闻言之后,李浈不禁心中暗道:“这王宗实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果然,王宗实话未说完,便只听李浈拍案冷喝道:“住嘴!你是说朕的御史台都是些构陷忠良的奸佞之徒了?!”
“老奴不敢,还请陛下恕罪!”王宗实匍匐在地只是苦苦哀求,但始终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看上去既蠢又笨,就连一旁的严恒都向其投去一抹鄙夷的目光。
正在此时,只见李浈躬身说道:“启禀陛下,王军使素来忠心,此事来得蹊跷,不排除有些宵小之人恶意中伤构陷,细想起来,若是王军使所为得话,对其也并无半点好处!”
“陛下圣明,李司马所言极是,若是老奴所为,岂不是有些作茧自缚了?!”
说着,王宗实向李浈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少倾,李忱怒意渐消,白了一眼王宗实说道:“罢了,朕若不信你的话,你面对的便是马植了!”
马植乃是大理寺卿,又与马元贽关系甚密,对于王宗实来说,一旦落入马植手里,基本便没了活着的可能。
闻言之后,王宗实心有余悸地拜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李忱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且退下吧,此事朕心中自有计较!”
王宗实闻言如获大赦般赶忙退了出去。
待其走后,李忱并未对李浈多说什么,反倒是对严恒说道:“严恒,你方才可听得清楚?”
“臣听清楚了!”严恒回道。
“李浈向朕举荐了你,你要做的便是为朕洞悉一切、掌控一切!”
说着,只见李忱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面色变得无比凝重,逐字逐句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