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不过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仇士良如今已年过花甲,权倾一方、名动天下,可谓风光无两,若是换了诸位,最渴望的是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陷入沉思,严恒却是不假思索地答道:“若换了我,自然是喝酒吃肉买胡姬......”
说到此处,严恒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大合适,赶忙又道:“我倒是忘了,那阉宦对女人怕是已有心无力了!”
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不过李浈却是点了点头笑道:“严恒此话听似不着边际,但却是正理!”
郑颢随即笑道:“嗯,不错,阉宦虽权势滔天,但真正得以善终的却没几个,仇士良要的便是个善终,但同时他却明白,只要自己在这个位子上一日,便始终是临渊履冰,陛下的忌惮与猜忌,旁人的陷害与嫉妒,无不令仇士良胆战心惊,与其这般,还不如将手中的权利主动让出来!”
郑从谠紧接着说道:“同时给人以自己病入膏肓的假象,如此一来,陛下也好、宿敌也好,都得了个安心!”
一旁的刘瑑闻言后缓缓说道:“所以他举荐了王宗实这个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人,既向王宗实卖了个天大的人情,也为自己日后安排好了后路,甚至还有可能将右神策军间接地掌握在手中,若真是如此,仇士良倒还真是令人生畏!”
严恒闻言后惊得目瞪口呆,未见仇士良一面,未听其言半字,这四个人竟无端想出了这么多。
“仇士良是不是令人生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四个才是真的令人生畏!”
半晌之后,严恒幽幽说道。
张直方也在旁听得连连咋舌,满脸诧异地摇着大脑袋,道:“你们这些文人士子们难不成整日都在琢磨人心?”
郑从谠闻言笑道:“若非泽远率先质疑,我等也不会想到这些的!”
李浈想了想后又道:“不过这些终究只是我们的猜测,阉宦为祸已久,此祸不除,朝堂便一日不得安宁!”
说到此处,李浈微微一顿,环视众人之后缓缓起身,道:“铲除阉党若是一场战斗,那我愿首当其冲,若有人为之肝脑涂地,我希望......只我一人!”
众人闻言不由面露慷慨之色,不由起身望着李浈。
郑从谠大笑道:“如此功盖千秋、名垂青史之事,岂能让你一人占了便宜!?”
“仇士良只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无论是谁,只要我郑颢一息尚存,便绝不容阉党为祸朝纲!”
刘瑑笑道:“呵呵,今日既然泽远起了这个头,那便一定有了主意,需要怎么做,你尽管直言!”
“好好一桌酒席生生被你们吃成了诀别宴,不过......”张直方话锋一转,咧嘴笑道:“京城不是我的地界,但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话便是!”
而后,张直方一瞥眼看到案上已经斟满的酒碗,一把抄起冲众人说道:“都在酒里了!”
言罢,一饮而尽,而后却仍是一副意犹未尽之状,又自顾斟了一碗。
严恒本就不善言语,此时众人一番慷慨陈词,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张直方见状赶忙笑道:“严恒兄弟什么都别说,都在酒里了!”
言罢,又是一饮而尽。
“二位阿兄莫要忘了,你们一个是卢龙留后,一个是是幽州行军司马,大朝会已经结束,三日后再不离京,那些御史能绕得了你们才怪!”
一直在角落里胡吃海塞的王绍懿此时幽幽说道,将郑从谠等人一语点醒。
“是啊,泽远,你只有三日之期,这么短的日子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郑颢不禁担忧地说道。
李浈闻言微微一笑,道:“问题出自哪里,那我们便先从哪里入手便是!”
......
丑时已过,大明宫内依旧灯火辉煌,而温室殿内的那盏长明灯,更是愈发明亮。
李忱早已卸下厚重笨拙的冕服,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缺胯袍,十只炭盆内的炭火正旺,使得温室殿变得更加温暖如春。
不知为何,李忱尚且是光王时便少有睡意,那时的他无时无刻不在谋划,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登基之后,李忱却依旧夜夜无法入眠,此时的他依旧在谋划,也依旧在担心。
“大家,明日不上朝,这些奏折大可留待明日再批复的!”王归长轻声说道。
李忱笔耕不辍,头也不抬地说道:“朕不敢懈怠啊!”
说罢之后,李忱手中的竹笔一滞,而后抬头望着王归长说道:“你说,他若知道的话......会怪朕么?”
“大家指的是......”
王归长知道李忱话中所指,但却依旧问道。
“莫要跟朕装傻!”李忱当即说道。
王归长闻言想了想,道:“大家心系社稷、为国为民,大皇子自然理解的!”
“可朕终究是利用了他!”
“大家与大皇子所说的俱是实言,既是实言,又何来利用一说?”王归长当即笑道。
闻言之后,李忱不禁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方才长叹一声,道:“唉,只怪这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令朕相信之人,唯一信得过的,也只有他了!”
“老奴有一言不知......”
“讲!”李忱冷声说道。
王归长微微躬身,说道:“老奴以为其实大家并非无可信之臣,只是大家不愿去信罢了,也正因如此,大家才会如此事无巨细躬亲独断,长久以往只怕会熬坏了身子!”
李忱伸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