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龙山庄这几日闭门谢客,不管是谁来,都不接见。赵承宗亦独自在屋里静坐调养,直到九月九日。
重阳之日,暮昏之时,海滨渔村钱塘镇外,赵承宗屹立山陵,极目远眺。妈祖庙外,残阳和着霞光将海面照耀的滟滟生金,好不壮观。潮起潮落之间,时有海风吹拂,登高之人衣袂飘飘,临风偶感,实在惬意非常。
赵承宗望着海面出神,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之约来。十年前,赵承宗奉师命南下,在静海一带遇到一位奇特的东瀛剑士。这剑士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出众功夫,东瀛长刀之术更是凌厉无比,一时之间江浙两地不少高手皆死于非命。这东瀛剑士并非寻仇而来,而是自诩东瀛第一剑客,来挑战中原武林群雄的。到了不惑之年再回头看看,赵承宗只觉得东瀛剑士这样的做法简直幼稚可笑。但这就是东瀛剑士,简单、直接,毫不掩饰,就是心高气傲的想做个天下第一。其实武林人士年轻之时又何尝不是和东瀛剑士一样有着与天地一较高下的想法,甚至有些人老来之后还乐此不疲。想到这里,赵承宗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年轻时候的赵承宗久经师父调教,变得严谨而低调,虽然初学一身上乘武功,却从不无由与人争斗。往后看来,师父这样的刻意安排也许是对的。因为大凡好斗之人,必定早早死于非命,难有善终。但江湖却又是个奇怪的地方,有时候你不想斗,别人却非要纠缠于你。十年前赵承宗与东瀛剑士的遭遇就是如此。
东瀛剑士赢遍江浙,本打算继续深入中原,却在途中偶遇赵承宗。高手见面,一下就能洞悉对方,东瀛剑士如此,赵承宗亦如此。或许当时赵承宗是不想节外生枝的,但无奈东瀛剑士汉语水平实在有限,虽然听得懂,却不能讲出许多汉语来。索性横刀相向,示意挑战。赵承宗见退无可退,唯有应战。
东瀛剑士的刀法果凌厉无比,每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他的刀法又老辣非常,攻即是守,守便是攻,全然不见破绽之处。难怪他能自称东瀛第一剑道高手,接连打败江浙名宿。
此次南下的赵承宗算是遇到劲敌了。东瀛剑士挥刀而来,赵承宗以步法避其锋芒,然后回与大悲手掌法。但见那东瀛剑士手中长刀一扬,一道剑气脱手而出,恰好抵消大悲手所发出的掌力,继而又继续攻来。赵承宗知道此人武功未必在自己之下,便用心对敌。东瀛剑士亦知赵承宗武学造诣精深,更是精神一振,酣畅淋漓的打了起来。
东瀛剑士的每一招出手都极其快速,每一招之后全然不需要多做停留,下一招就已经打了出来,仿佛铁链上的锁扣一般环环相连,攻势自然是行云流水般的天衣无缝。
赵承宗也不遑多让,虽然未必如东瀛剑士般犀利,也没有那么多花哨奇怪的招式,但他的掌法亦是连绵不绝,变化多端。大悲手共有二十四种掌法,每一掌的力道、路数都不尽相同,功效亦多种多样。赵承宗彼时的大悲手虽刚刚学有所成,却依然能以不同的掌法反击东瀛剑士。
两人酣战近百回合,东瀛剑士暗觉此人造诣不在自己之下,再这样一味强攻毫无胜算。乃使出看家本领幻剑术,顿时有三五个一模一样的东瀛剑士出现在赵承宗面前。赵承宗随师父学道之时曾听说幻术虽虚虚实实,也不过是障眼之法。遂潜心观察,并默默感知这三五个东瀛剑士的剑气,终于锁定真身,便佯装连发数掌攻击每一个东瀛剑士。东瀛剑士见赵承宗陷入困斗,便突然使出杀招在刀光剑影中狠狠的刺出一刀。真身终于迫不及待的出来了,赵承宗立刻迎身一式定风掌死死的制住剑气锋芒,并补于两掌破穹手,东瀛剑士大呼上当,欲抽刀格挡,却根本抽不动。东瀛剑士中了两掌,乃仗剑倒地。这破穹手是大悲手中最具力道力道的一招,中掌者必定伤筋动骨重伤难愈。
东瀛剑士一招败北,再无法应战,失望之余竟然欲意挥刀自裁,却被赵承宗阻断。赵承宗知道他刀法造诣独步一时,自己当时若非用计,也难以这么快结束战斗。如此不免怜惜其才,便随口一说,叫其十年后再战。言者无心,听着有意。东瀛剑客将赵承宗的话铭记于心,然后东渡回去了。
想到这里,赵承宗多少有些无奈。我本无心与人争斗,奈何他人死死纠缠,或许是赵承宗无奈心境的写照。
远远的海面,一叶扁舟徐徐而来,待离岸边百步之时,小舟忽然起火,在大海中分外显眼,看来他此行是下了铁心要破釜沉舟了。只见舟上一人飞身而出,蜻蜓点水般的掠海而过,再欲看时,那人已经到了岸上。赵承宗亦提步而起,直下山去。
只见这人头戴斗笠,身披白色浪人衫,左侧腰间横夸一长一短双刀,而脚上踩着的那对木屐,更是显眼别致。此人正是十年前与赵承宗静海一战的东瀛剑士宫本仲义。
“一别十年,宫本先生别来无恙吧?”赵承宗问道。
“十年不见,阁下内力精进不少。”宫本仲义摘下斗笠,扔到一旁空地后说道。
宫本仲义一听赵承宗之言,便探查出其内力修为,果然也是一位高手。
“宫本先生这十年来想必也是练就了一套更加精妙的刀法的。”赵承宗会心一笑的说道。
高手对决就是如此,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的。宫本一上岸,赵承宗就发现宫本腰间那一长一短的双剑,这和十年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