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对一干幕府属僚问道
“薛长史已经传话过来,主上暂且无需为粮道烦心,关内夏粮已经开始收成,各地工场暂且停歇,组织老弱妇孺赶在汛前抢收,南方各庄的已经开始解缴。。”
岑参回答道。
“根据战时给役法,头一批收的夏粮,折合豆薯谷米大概有十一万石,并柴草薪炭三百万斤。。直接起运,已经在道途之中了”
“这就好。。”
我点点头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要是因为给粮不济,让人烦了盘就笑话大了。。”
“吐蕃降军恭迎天使大驾”
“大漠风尘日色昏,
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
已报生擒吐谷浑。”
少年雍王,正在高声起念王昌龄《从军行》的声音,很有些感时应景的味道,
除了少数被捆绑城一堆的肉粽子,无数毡帽裘尾的身影放下兵器,跪伏在地上。此刻俯首贴面恭迎,眼睛的不仅仅是吐谷浑青海部,还有吐蕃内四族之一的苏毗部。
“外族卑臣陵伦钦见过天朝上大人,见过王上。。”
位于前列,吐蕃孙波茹上部大将,八色牦牛部或者说苏毗军的总管陵伦钦,带领一干部将臣下,卑躬屈膝的行礼道
“起来。。”
我摆摆手,将他们引入临时搭起的大帐中,在上首端坐下来。
“什么对吐蕃王家的欺压不满日久,什么仰慕天朝已久之类的废话少说。”
“说说你具体想要什么。”
“败军之将末微之臣哪敢奢望什么。”
陵伦钦约莫三十出头,眼凹深刻棱线分明,在吐蕃一干极具风霜沧桑感的军将中,也显得而过于年轻了。他一口的汉话是少见的流利,放足了低姿态,让人多少有些舒服。
“惟求上大人及殿下垂怜开恩而已。”
“如今卑臣的亲族可都还在吐蕃国内。”
他惨然苦笑了一下。
“马向倒行逆施自取其亡,将举国精锐尽丧一朝,苏毗虽为附从,但也自知罪孽深重,现为之不过是为帐下部众求一条生路而已”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喽。”
雍王突然开口道,军中经历见闻,多少也让他成熟了一些。
“不过你所求的,恐怕不仅仅是带着这些部众重归故土那么简单。”
“殿下睿明。卑臣不敢有瞒,若蒙上朝不弃,苏毗人愿为西北屏藩,永世臣事。”
他脸色一正,“那几年再说。”
我冷笑了一下,这个野心和胃口可不小,还是生死操持他人的降军身份,就打好而来将来的规划了,大唐的屏藩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目前也有一个回纥比较像样而已。
“大唐有的是地方诳语安置你这些部众。”
“单凭上大人吩咐。”
继续道他脸色不变,依旧恭谦道。
“殿下又可知,苏毗曾一向心向中原,开元年间家祖谋投上朝,事败被族灭。小人尚在腹中多得母族庇护苟存至今,但血海深仇却是不敢善忘的。”
雍王不可置否的哦了一声,对我看过来,我点了点头这段公案却是众所皆知。唐玄宗天宝中,苏毗小王没陵赞率部投奔唐朝,结果被吐蕃朝廷发现,没陵赞及其家族共二千余人被杀;
想到这里我皱起眉头,想起一件事来。
“难道你叫悉诺逻?”
“悉诺逻乃是在下的母族之名。”
他有些惊讶看了我一眼,又低头惶恐回答道。
“居然能入上大人尊耳,实在不胜惶然。”
我嘿然道,历史上的没陵赞之后,天宝十四年春,又有苏毗王子悉诺逻去吐蕃来降,悉诺逻系没陵赞之子,投唐而事泄,其一千余部众被吐蕃所杀,悉诺逻本人只身逃到拢右,自此终老的唐朝,苏毗自此消亡与历史长河,不在见记述,难道就是这位。历史冥冥之中,还是有诸多巧合啊
“活路不活路,就要看你们的表现。”
我想了想改变了原本的设想。
“如果苏毗部能表现出足够相称的价值,大唐或许不介意在西北多上一个臣事恭敬的藩属,也不可而知呢。”
“首先你们得先接受我部的重编,然后拿一桩大功名。”
“觉得他们有几分是真心归附。”
众人退下后,少年雍王重新开口道。
“什么刻骨家仇,都是托词而已,不就是不甘居于人下,看到吐蕃王家势弱,想自立而已。”
我轻描淡写道
“那……”
“他们是否真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势所趋,他们别无选择而已。。”
我转头解释道
“你要搞清楚。”
“国之征战,唯实力说话尔,什么奇计智谋都是追求胜利的辅助手段。”
“能够用绝对性优势的力量压垮敌人,而不给对手可乘之机,谁还愿意冒险。所谓奇兵智计都是不占优势之下,改变实力对比的非常手段”
“打战打的即是国家人力物力的动员能力,也是朝廷对战争资源调控和投入的能力。”
“就像吐蕃虽然来势汹汹,号称数十万,但是真正能掌控的和指使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而本朝则不然。”
“大唐在西北有幅员辽阔的版图,也有足够广阔的战略纵深作为前线的缓冲;让将帅运筹帷幄进行布局;大唐有海量的臣民百姓,可以为战事提供充足的兵员和劳役;大唐有足够的土地和物产,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甲马粮秣;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