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当年王玄策借兵大破天竺,却让这些僧众看到了佛门的一线希望,所以别看他们夸夸其谈如何宏愿崇高,大多数沙门都是在天竺混不下去的,才跑中土来讨生活的。而密宗大兴,也是显宗不存,才被残酷的环境逼出来的。”
我说的正是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大转变。
五方天竺正处于戒日王朝灭亡后的佛教末法时期,戒日王朝覆灭后,延续了百年诸侯混战,新崛起巴利哈尔王朝虽然进据了戒日王朝的故都,但实际控制范围仅仅在中天竺多一些,同时它是婆罗门的坚定拥护者。
因为政治上受到严厉的打压,在民间受到排挤,因此传统的佛教不得不逐渐进入地下活动的,为了保存佛教的传承,大乘小乘之外,被称为密宗的新教派也由此出现,密宗与那些大开方便之门的传统中观、瑜迦等显宗教派的区别,就是严格的选择弟子衣钵,通过地下活动,隐密的结社与仪式,神秘的受戒传法的过程,以逃避来自世俗的打击。
同样,因为历史的动乱和政治迫害,大量佛教的经典遗失在历史中,被称为龙树的一代高僧,打开孔雀王朝时代留下的,由初代宏法圣王阿育王建造的佛塔,取出古代经文,以延续佛教,在这种背景下,因此密宗大兴,其实并不是让人乐观的事情。
北朝时西天取经的高僧义净、法显,以及大辩才〈唐玄奘〉的到来,让众多佛教徒发现,原来相比一片死气沉沉的天竺,东土大唐的佛门却是方兴未艾,于是中土也变成了梦想中的佛门乐土,大量僧侣信众为了传续自己的宗脉,而义无返顾的踏上寻访传说中东方胜境的征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玄奘那样的运气和毅力,虽然许多人因病因累因道途艰险而倒在半路中,但却一路留下了众多佛教传播的遗迹,还有更多的人踩着前辈尸骨铺成的道路涌进了中土。
事实上随大量天竺佛教传入中国的,还有来自天竺的艺术文化,医药理论、政治思想等方面一系列的东西,因为作为早期的传道者,为了获得中土帝王的赏识和认可,以更好的推行佛法,因此这些传法僧人,都必须有相当博览深厚的学识和见地,不管是养生延寿,还是制药炼丹,乃至齐民之术,军国方略,至少有一技之长,所谓“精通外道之法”,才能获得传道的名声和地位。
就如本朝被供奉为国师的善无畏、金刚智、不空的唐代密宗三大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都是学富海内,无所不通的高识之士,教导出的弟子诸如僧一行等人,也多是称著一方的翘楚,日后他们的宗派,由奈良僧人空海传至日本,就有了被称为东密的高野山真言宗。
大抵再过十几年后,吐蕃也将会引进东天竺的密宗三大士,即寂护、莲花戒、莲花生,其中寂护早死,莲花戒在与吐蕃禅宗的争斗中被重创,而莲花生,则成了后世藏传佛教的祖师。
可以说我身处的,就是这样一个激荡的大时代。
“你也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我看了看有些张口结舌又若有所思的张遂,又笑笑说
“其实,景教也曾经是西方废弃之法。”
这下轮到另一方变色。
“景教之始,为古大秦百姓之教,倡爱人如己,亲如兄弟,急人所难,互助互利,反抗暴政,是为上位者所不容,屡加迫害,而影响日大。上位者禁不得其法,遂以利导之,以富人、贵姓相继入其门而把其教,易教义而重尊卑,开始鼓吹忍耐,顺从,为上位者奴役驱使,以期来世解脱,遂成国教。”
“传教日多,各有法门,歧义日重,便有了后来鼎定教宗正义的宗门之争,景教祖师聂氏,本为五大派之首,以弗所古城宗门大会上,为神人二性之争,四派各持己正而指他邪异,争先开教出籍,遂成大乱,最弱的罗马宗乘势而起,挟大秦君王世俗之力,宣为异端而强令废四派,又而极尽打压抑并之能,遂成独大。自称教皇”
“景教祖师聂氏并徒众数千,亦被流于安息荒芜不毛之地,复古风而克礼节欲,遂另成一脉,曰亚述教会,百年后又受大食教排挤,生计日艰,遂沿商路象东土传法。直到百年前罗马宗阿附蛮族为虎作伥,与大秦王交恶,这些别支才被重新承认的。”
就我个人感官而言,后世所知的罗马天主教,的确不是个东西。
教皇格里哥利一世(590~604)曾公然宣称:‘不学无术是信仰虔诚之母‘,并亲自下令焚毁了罗马图书馆。教会推行的信条和准则是‘启示高于理性‘、‘知识服从信仰‘、‘哲学(包括科学)服从神学‘,于是科学成了‘教会恭顺的婢女‘:数学被用来计算耶稣复活的时刻,天文学要论证上帝在天上的位所,就连古生物化石也被说成是造物主的遗弃物。
这些倒行逆施使欧洲在几百年里熄灭了理性思维的火炬,断送了学术研究的生机。古希腊科学思想的余辉在古罗马时已经黯淡,经中世纪前期的摧残更荡然无存了。
4世纪时,大主教提阿非罗焚毁了著名的世界三大学术中心之一的亚历山大里亚图书馆,企图消灭异教科学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