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远作为蠡湖山脉蠡湖关统隘长,也只能是将希望寄托给朝廷那边,希望上面那些大人们,可以出面解决此事。
至于看护公主不利的罪责,这位侍卫头领打算一力承担,不会连累手下的弟兄们。
众人连夜赶回平安渡,在凉国边境一处军营住下,陈治远将红韶交给一位女兵统领,将少女安顿好以后,自行请罪去了。
————
不知睡了多久,好似才只是年幼时的一个春雨夜,趴在窗台上看了许久的夜雨,而后雨夜入睡,睡得香甜。
体内那些仿佛要炸裂的血管不再疼痛,那些宛若狂浪般的血液不再沸腾,那些上蹿下跳,好似都回不去识海的灵气也不再折腾。
少年的身体里头,就好像打过一场大仗,他的每一根筋骨,每一寸肌肤血肉,都经历了刀枪剑戟的洗礼。
从疼得惨叫,再到疼到叫不出声来,再到逐渐变得没那么疼了。
最终,大战落幕,少年的身体里也下了一场春雨,洗涤过他的筋骨、血肉、洞府、窍穴。
在这场润物无声的春雨下过以后,那些受过伤的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了修复和疗愈。
少年缓缓睁开眼。
梦里梦外,都下着雨。
李子衿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座悬崖崖底,顶上是凸出山壁的岩石,岩石之上有株不知名的树枝,似松柏亦似烟柳。
枝叶茂盛,没有因为生长环境的恶劣就自暴自弃了,它的枝叶好像能够如人一般呼吸,在努力汲取着这场天降甘霖。
怎么会有不喜欢春雨的植物呢。它们恨不得自己就住在春雨里。
“你醒了。”
那声淡漠如冰的男子嗓音响起,瞬间让得以享受片刻安谧的青衫少年,思绪从安静祥和的雨天里抽离。
苏翰采斜瞄一眼那青衫少年,没好气道“你的眼中,难不成就只剩下敌意?我若是想杀你,你早死了千百次了。”
李子衿收回盯着那人的视线,转头撇向一边,他在找着自己的剑。
苏翰采随手扔给少年一颗野果,然后自己啃起另一颗野果来。
他一边发出清脆响亮的啃食声,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这家伙,难不成是个哑巴?”
因为自打那少年出现在凉国边境的烽火高台下以后,除了出剑之后,就没有开过口。
问他是不是不夜山弟子也不说话。
喊他放下剑也不应声。
疼了也不会求饶,真是个怪人。
在苏翰采眼中,这少年要么就是哑巴,要么就是傻子。
可从他的天赋和剑术来看······他显然是个哑巴。
“我不是哑巴。”李子衿忽然开口,吓了这位金丹境剑仙一跳。
那人翻了个白眼,对少年的印象被瞬间颠覆,没好气道“你这家伙可真有意思,既然不是哑巴,那干嘛不说话?”
李子衿没有吃那颗野果,随手将它放在木床上,走到这间被潦草搭建起的木屋外,抬头望着高达百丈的山崖,有些郁闷。
“我的剑呢?”他问道。
苏翰采啃完了手里那颗野果,随手将它扔出屋子,指了指山崖顶部,笑道“在那里呢。”
他就像是故意将翠渠剑插入崖顶的山壁之中,又故意将它展露在崖底的少年眼前,好像一个小孩子,耍着脾气,气那少年。
毕竟他又不是跟自己一样的金丹剑仙,不能御风御剑,只能徒手爬上去。
可今日下雨,山壁淌水不停,极滑,难以攀登。
李子衿重新走回屋子。
那苏翰采故作震惊地“咦”了一声,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惊讶道“你今儿个不头铁了?我还以为,某人要迎难而上,顺着雨水往上爬呢。”
那少年又不说话了,只是坐在木床上,怔怔出神。
苏翰采说道“喂,闷葫芦,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了又怎么样?”李子衿反问他。
那金丹剑仙顺手想捡起被少年仍在床边的野果,不曾想李子衿出手更快一些,先一步拿起野果,还在苏翰采的目瞪口呆之下,啃了一口。
苏翰采佯怒道“闷葫芦,真当我不敢杀你?!”
李子衿笑了笑,“那你还等什么。”
那布衣剑修瞬间掐剑诀,并拢双指,指在少年眉心。
而后者只是自顾自地啃着野果,还啃得津津有味,面不改色心不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苏翰采。
他自然是不敢真下杀手的。
最终收回手去,甘拜下风道“行吧,你牛。有不夜山给你撑腰,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知道我绝不可能真杀了你,所以才一直不肯松开那柄剑,对吧?”
苏翰采在等待着少年的回答,如果后者的回答,如他所想象的那般,那么少年在他眼中,也就泯然众人矣了。
李子衿随手取下腰间那枚篆刻有“心灯不夜”,“道树长春”的不夜玉牌,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在意这块玉牌。据我所知,这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
之前在洪州城,那位姓岑的女子掌柜也相当在意这个,还给自己解释了一番,只不过她说话云里雾里,没有直入主题,所以李子衿隐隐有猜测玉牌不简单,只是他还不能清楚的认识到这枚玉牌,到底有多不简单。
苏翰采像看待傻子一样看着那青衫少年,震惊道“你不是不夜山弟子?”
李子衿这次没有不理不睬,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