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翰采心中的惊讶已经难以言表,他皱眉道“你疯了?”
少年的疯狂和偏执,在他眼里看起来不可理喻,难以理解。
因为自己每加重一成力道,那个握住长剑,倾尽全力的青衫少年剑客,就要多承受一分痛苦。
可哪怕是苏翰采使上四成功力,而李子衿的心湖已经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潮起潮落,浪翻浪涌,在少年身体里掀起滔天巨浪,这样的他也没有选择松手。
这位金丹境剑仙无意将一位天才少年扼杀在摇篮之中,更何况对方身上还有天下仅有十枚的不夜玉牌,显然是不夜山的祖师堂嫡传,亦或是某位了不得的前辈的亲传弟子。若自己动手打杀了这样一个少年剑修,那么随之而来的会是数不清的麻烦。
苏翰采可不想成为一座不夜山的对手。
只是,任凭哪一个地仙境界之上的剑仙,都不允许他人如此挑衅自己的权威,更何况,是同为天才,同为剑修的少年。
苏翰采再度加重力道,使上了五成修为,几乎就要捏碎那柄翠渠古剑,他沉声道“只要放手,就没事了。”
李子衿的表情开始不受控制,感受到体内剧烈翻涌的气血,少年再也锁不紧喉咙,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却仍旧死死地握住那柄碧绿长剑。
再然后,李子衿感受到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甚至强烈过几次进入画卷洞天的天地倒转。
身受重伤的少年,晕眩倒地,陷入昏迷。
苏翰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的原意绝非重伤一位来自不夜山的天才剑修,而是要在表明自己立场和态度的同时,不对玲珑城食言。
他既打算出剑轻伤这青衫少年剑客,亦打算从这里将他救走,从而使得这少年剑客欠下自己一份人情。
当然,也是不夜山欠自己的一分人情。
然而他没想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偏执,这么一根筋,这么倔脾气,一心要用血肉之躯的头皮,把铜墙铁壁给撞破的少年。
宁可重伤昏厥倒地,长剑也不肯离手。
那群凉国边军斥候,伤的伤,死的死,不过好在李子衿先前的“仗义执剑”,没让他们死光光。
然而此刻见到一位剑仙的出手,那群凡夫俗子,自然是避之不及,也无人再胆敢去管昏迷躺在地上的恩公了,他们骑马逃走,溜之大吉。
尹修大喜,翻身下马,来到苏翰采身边,先是吩咐手下将那手脚被捆起来的凉国公主带上马,而后又对苏翰采拱手抱拳道“苏大侠剑术高绝,真叫我等大开眼界,尹某代玲珑城,谢过苏大侠!”
苏翰采斜瞥那家伙一眼,淡然道“在下与玲珑城,两清了。”
尹修连连点头,赶紧附和道“是是是。苏大侠自然不欠玲珑城什么,可玲珑城一定会将苏大侠的恩情时时刻刻铭记着,若您以后愿意在玲珑城担任首席供奉······”
苏翰采不耐烦道“我说过了,苏某一生行事,不喜拘束。”
那黑衣男子也识趣地闭上嘴,他瞄了眼地上昏迷的青衫少年剑客,想了想后说道“这次的事情,多亏苏大侠出剑。不过为求万全,尹某还是希望能够不留活口。”
“你在教我做事?”布衣剑修忽然侧过身子,眯眼看着那尹修。
“尹某不敢。”尹修吃瘪,只能是灰溜溜地带着凉国公主走了。
在所有人离开以后。
苏翰采重新将目光投到地面上,看着那个重伤昏迷过去的青衫少年剑客,若有所思。
布衣剑修将少年剑客抱起来,扛在肩上,御剑腾空而起,离开那处已无边军斥候留守的凉国烽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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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韶和那群凉国侍卫赶到“北十里烽燧”之时,众人恰好瞥见有剑仙御剑腾空,肩上扛着什么东西,逐渐远去。
白衣少女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剑修身上扛着的,正是自己的师兄。看见昏迷不醒的李子衿,红韶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跟在那飞剑下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师兄!”
“快看看,有没有活口!”陈治远吩咐手下检查现场,发现了两批人马拼杀的痕迹,地上尸体不少。
有凉国边军斥候,有凶牙宗弟子,还有两名身穿黑衣,来历不明的炼气士。
陈治远走到白衣少女身边,安慰道“红韶姑娘,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那位少侠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从对方没有选择杀掉他而是带走他来看,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已命人快马加鞭赶去平安渡,飞剑传信朝廷求援,相信不日便可得到回信。”
红韶已经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长途跋涉奔波至此,少女心力交瘁,又亲眼目睹师兄昏迷,之后下落不明。
少女一时之间伤心劳累过度,走路都不稳了,却还要执意往那剑仙御剑消失的方向蹒跚走去,嘴里喃喃道“我要去找师兄······别拦着我。”
陈治远被她一把推开,无可奈何,只能目送她一步一步走远。
那个精疲力竭的少女,最终没能走远,在经历一个山丘下坡之时,彻底昏了过去,摔倒翻滚下去。
“红韶姑娘!”陈治远瞪大了眼睛,连忙跑上前去,将受伤昏迷的红韶抗回马匹上,带着少女和其余侍卫们,快马加鞭赶往平安渡,眼下李子衿被人劫走,公主也下落不明,更是有能够御剑飞行的剑仙出没在凉国边境,此事已经非是自己这等凡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