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负责接待你们的,将会是今晚新加入我等的,第四名代理人。”
很难看出宣布这个消息时,以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至少物哀和空蝉面面相觑,压根没料到会有这种展开。
“第四人是谁?”
面对物哀的追问,以津却把手指放到了嘴边,示意他不要多问。
“……这不是能在这种地方高声宣扬的事情。等你们醒来后,自然会明白那是谁。”
电梯终于下到了底层,紧闭的门缓缓打开。黑湖和以津率先走出了电梯,留下的井月转过身来,用手杖轻轻敲了敲物哀和空蝉的头。
“配合我,好好睡一觉。”一反之前的高傲与浮夸,她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现在,闭上你们的眼睛,把感官集中到耳部,倾听我的声音。”
物哀闭上双眼,随着电梯门的再度合上,这狭小的空间里瞬间陷入了深邃的沉寂。他隐约听到了海浪冲刷礁石的起落声,细雨的落地声,阴霾天气里拂过山丘的风声,全身顿时一阵放松,随即感觉自己就快在这别样安详的环境中溶成一滩软泥……他原以为井月的魔术异能只是利用他人的潜意识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卑鄙能力,没想到竟也能为人的精神带来如此大的享受。
在寻求安心感的心灵旅程之中,他失去了意识……
……或者说意识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在那里,他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少年,一对无精打采的死鱼眼,一排鲨鱼牙,穿着一身简朴的冬服,那表面缝缝补补、全是补丁,尺码也比他的身体大上好几号,明显是某个大人穿旧了之后送给他的。尽管如此,那衣服还是十分御寒,在冬季凛冽的寒风里,少年依旧可以自若地在雪地上行走。
他跟着前方一个不算太高、身着大衣的大人,那人戴着厚厚的帽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从背影有些难判断性别。他们正穿过一排排帐篷,朝某个方向走去,那些帐篷里不时会传来有人醒来后的交谈声,偶尔也能听到伤者疼痛的呻吟声,帐篷外,医疗兵和炊事兵正忙着执行他们的职责。
冬日的早晨,他们穿行在有部队驻扎的野外雪地中。
“丹青……”物哀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说多少次了,叫老师。”
走在前方的大人停了下来,转身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那是个动作略显轻飘、语气温柔、外表动人的年轻女性,似乎还不到三十岁,一举一动好似一头在北国之地上跃动的雪狐。
“丹青……老师。”物哀赶紧改口,“将台,不……师傅的情况怎么样了?”
丹青轻轻叹了口气。
“其他部位的伤还好,但右眼……”
她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对一个孩子说这些事情。
“……你要保持冷静。他的右眼球整个破裂,现在已经被我摘除。”
少年停下跟随的脚步,立在原地久久不知所措。丹青回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完全说不出话,直到最后才发出一声哀嚎,连声带都在颤抖着。
“那他还能……”良久,物哀总算平复下情绪,再度开口。
“放心,术后恢复良好,我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伤患。”丹青试图安抚他,“左眼视力一切正常,战斗能力大概率不会受到影响。根据他本人的意愿,再结合身体状况判断,再休息个四五天他就能继续上前线。”
物哀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深深低下了头。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将台……师傅他明明剑术那么……”
“那么强,我知道你的意思。”
丹青走到他跟前,俯下身抱了抱他。
“战争不是简单的实力强弱就能概括的东西,有很多变数……比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身绕到战场后方切入大本营、战斗力强到离谱的刺客。
将台他以一己之力阻止了那个乱入者搅乱战局,势均力敌地纠缠了很久才逼得他撤退,为了这个才失去了自己的眼睛,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物哀没有回应,只是轻声哽咽着。
“好家伙,瞧你这搞笑样子。”丹青擦拭掉他眼角的泪珠,略微发红的眼眶朝下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平常那个神经大条的小伙子上哪儿去啦?走,等会儿一起探望他去。”
物哀好不容易收住了悲伤的势头,随即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凝视着她。
“老师,之前你要我仔细考虑,战争结束后要去向哪里,做些什么,或许我已经有了答案。”
“嗯,我和将台都会很乐意带着你的……图陂的医疗条件比这边好很多,我想你会很高兴在那边慢慢深入学习。”
丹青笑着,用耐心的表情倾听着物哀的回答。
“我想去做无国界医生。”
丹青的笑容凝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注视着他。
“迄今为止我向你学习的全是如何在环境恶劣的战场实施急救,或许的确应该系统地从头开始学习医学……”物哀挠了挠脸,“但不只是这里,还有许多其他国家现在正处于战争当中,会有无数个像将台这样的士兵死伤,还会有更多和我父母一样的平民死在炮火之下。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底总有股说不出的悲伤,让我觉得无法置之不理。”
物哀旋即鼓起勇气,正视着恩师,大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会在你身边继续精进医术,也会向你请教理论知识,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成为一名有能力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