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亮,唐晓雯望向窗外——没有太阳,似乎从那天开始,天没有晴过。
一个年轻医生来到床边,不知做了什么,唐晓雯瞬间感觉左臂像触电般又热又麻,但这感觉很快消失。
昨天好像也有过?她做了什么?
一股浓烈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她往下一瞥,什么也看不见。手在被子里捂着,双手被绑着,动不了手也掀不了被子。她想问问,但插管还在,只能作罢。
对了,今天是不是能拔插管?一想到这事,唐晓雯干劲十足,兴奋地毫无睡意。
她东张西望,盼着时间能快点,再快点。可人一旦清醒,便能感受到一秒一秒组成的时间有多慢。
突然,一个护士出现,一掀被子说:“现在给你拔尿管,别乱动啊,很快。”
诶?竟然忘记还有尿管,额…
她想起尿管的植入方式,十分害臊。但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即将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几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便前来宣布:“今天你应该可以转出icu。待会儿这位医生会来拔腹腔引流管。中午过后,如果评估一过就拔气管插管。”
唐晓雯一听,兴奋点头。终于可以见到爸妈,终于不用被这么捆着,终于能真正脱离死亡。
在她眼里,若不是濒临死亡的重症患者怎么会住进这里。她一直认为,这是一个进来就别想出去的地方。
医生的话不仅在宣告她能逃离这里,更像在宣告:你能继续活下去。
好消息迅速在亲戚间传开。夏丽红和唐诚高兴坏了,张罗着要如接孩子。
“又不是幼儿园放学,我们就在门外等着吧?”夏丽红说。
“要不我回去炖锅鸡汤?医生说下午三点左右出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去买些松茸买只老母鸡,炖好端来?啧,现在是不是还没到吃松茸的时候?那加点当归、黄芪、党参,如何?”唐诚双眼闪烁出对生活的干劲。
“不用吧?万一不能吃东西呢?晓雯做了手术,应该等医生说能吃的时候再吃吧?”
“哦,也是。”
“况且这三天你又没睡好,来来回回折腾,我怕你在路上睡着。”
“嗐,怎么可能。”
“你以为自己还是年轻小伙呀?经常在沙发上一躺就开始打鼾。万一路上堵车睡着?或者边开边睡?算了算了,不要疲劳驾驶,就在门外等着。”
“那再想想要不要准备别的?”唐诚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刚刚医生是不是说她免疫力低,不能感冒?”
“是啊。待会儿你去车上把那件红毯拿上来。回消化科还有一段路,这几天风大,给她盖上。”
“好。那我现在去买口罩,然后拿毯子,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拿?”
“嗯对了,记得买包抽纸!差点忘了,医生说晓雯会用到。”
“哦哦,对对对!抽纸、口罩,我记住了。”
“干嘛买口罩?”
“她免疫力低,医院里空气这么差,万一传染肺炎怎么办?把口罩戴上安全。”
“好好好,你快去买。过会儿他们也要来。”
“谁啊?”
“就他们呀。”
夏丽红眉毛扬起,头一抬,唐诚秒懂——原来是亲戚们。
“那中午你带他们去外面吃顿好的,我在这儿等。”
“到时候再说。”
唐诚在医院外的药店和超市转悠一圈,终于买到心仪的口罩。这可不是普通的口罩,是传说中的3口罩,几十块钱一个,他可舍不得给自己用。但为了女儿,只要钱能解决问题,砸锅卖铁都心甘情愿。
唐晓雯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时间仿佛带着沉重的铁链,走得非常缓慢。
这时,隔壁大叔的宝贝送到。
“来,12床,你的宝贝。”护士顺手递上。
“哎哟,谢谢,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我,谢谢你老婆吧。”
“嗯,等出去给她买个黄金镯子,她肯定高兴死。”
“那您可得买个重一点的。”
唐晓雯偷偷一笑,想起奶奶买首饰的情景——大店小店,不认品牌只认重量,五克以下都不入眼,放手心一掂量,必须“金坠手”才舒坦,管你是不是“足金”、“千足金”,黄灿灿就行。
不知道大叔打算买多重?
“有那闲钱肯定往重的买,可惜呀,为了我这破身子钱都花光了。”大叔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不过钱本来就是挣来花的,人活着不就是挣钱花钱的过程吗?”
“是啊。”
“用钱买吃的,过一个晚上变成屎;买喝的,变成尿;买件衣服,又不能一年四季都穿,还不是放那儿。”
“呵呵,您又开始乱说。”
大叔,您这比喻好直,唐晓雯心想。
“难道不是吗?花的钱不都变成那些有用无用的东西?花钱买健康最值。治好了就等于回本,以后利息有的是。要治不好那也没办法,能活一天是一天,在哪儿都要好好享受。”
“都说健康是奢侈品,没生病可体会不了。”
“我这回算是明明白白体会一把啊,幸好能和你们聊天,不然跟蹲监狱没什么区别,不能走不能动。哎,还是那句话,身体最重要,身体没了有钱又能干嘛?”
嗯嗯,大叔说得极好,身体第一,其他都是浮云。唐晓雯默默赞同。
“哎哟,这东西可真舒服。”大叔抱着暖暖的宝贝,发出惬意的呻吟。
哎哟,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