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接你回京。”陆歇看看秦苍,再对上夕诏,继而转身踏入风雪中。
顷刻马蹄声四起,百十人的队伍扬长而去。
秦苍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
待陆歇走了,夕诏关上门,看着仍傻愣愣站着的秦苍,道:“怎么,是刺杀让人害怕,还是喜讯让人兴奋,一时缓不过来神啊?”说着坐回原来的位置,端了茶杯,喝一口。
“师父,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一样。就是西齐王赐婚了,让你回去与他成婚。聘礼都放在门口了,三日后来接你。”
“为何啊?为何是我?”秦苍着急。就夕诏带来的消息,一年来,璃王府的两位王爷和陈景像相约好了一般,与刘祯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现下只能说双方相互制衡着、焦灼着,各有输赢:“刘祯虽登基,可西齐朝中一直动荡不稳。坊间传璃王府已归顺新王,可陆歌却迟迟未被召回京,这消息根本就不能轻信!新王已登基,刘祁却一直被软禁。此时璃王府若是执意与刘祁暗通款曲,为瑞熙王赐婚该是个很好的阻拦,将刘祯信得过的人安插在瑞熙王身边做监视,若是璃王府真有谋反之意,其心腹可随时听命釜底抽薪。所以,为何是我?”
“若是璃王府真的衷心于新王呢?”夕诏微微笑着,扶额:若是换做其他人,该是先想想所嫁娶的是否是自己意中人吧?眼前这位倒绝然“不在此山中”。
“璃王府的两位王爷不是善茬,这些年,他们所拉拢的明的暗的势力不可小觑。若满腔赤诚投靠给了一片怀疑,不就真把璃王府推给了其他人?眼下刘祯的筹码还远远没有多到敢将璃王府不放在眼中。”
“那璃王府到底是站哪边的呢?”秦苍皱着眉。
“我不知道。这两位小王爷行事乖张诡谲,可不再是当年需要躲在佘驳的少年了。”夕诏摇摇头,若有所思:“斩草不除根。”
秦苍白他一眼:“刘祯不敢直接对峙;若是赐婚王侯贵胄或是与他国联姻都有可能助长璃王府的势力?”
“是。所以找个名不见经传、不痛不痒却又是瑞熙王喜欢的呢?甜枣不能白给。接下这顺水人情,自然要效力于人。”夕诏顿一顿:“苍儿可知老西齐王死前,曾下了一道令?”
“什么令?”
“他说,若北离王萧权仍愿求娶,则将刘绯秘密嫁与之。”
“北离王那月大婚所娶的王后,竟不是他北离太傅之女?”
“秘嫁,秘密嫁娶。”夕诏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苍想起那个手执长鞭、明媚又凌厉的少女。
“我想,苍儿此去,需要备一些厚衣服。”提起那位小公主,夕诏依旧显得漫不经心;或许任何人在夕照眼中,都不足以“经心”。
厚衣服?秦苍不确定夕诏想到了什么。他说的有理,可细想却又觉有些讲不通:“既然新王能查到我和陆歇过往有交集,自然也能查到我是临南少司命的弟子。把临南势力拱手于璃王府不是更不妥?”
秦苍想,自己确实没出生在世家,可多少还和临南有关系。即使临南现下不参与他国事宜,可不敢保证永远是蛰伏。按刘祯的谨慎与猜忌,不可能会这么做。
“谁说是刘祯率先知道你的存在的?”夕诏放下茶杯,难得郑重得看向秦苍。
什么?一天之内,秦苍无头绪了好几次。如果刘祯并不知道自己曾与璃王府有瓜葛,也并非主动赐婚?
是陆歇?是他提出来的?
秦苍有些震惊:是自己那一刀让他开始有恨吗?还是六七年的分别,与他的情谊其实早就戛然而止了,只是自己还在独自祭奠那场莫名又短暂的相遇?——西齐朝堂,如今何其凶险动荡!老王暴毙,新王继位,皇子蠢蠢欲动,各方势力暗如潮涌,与九泽的走向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喜欢?求娶?瑞熙王妃,众矢之的!如此狼虎穴,谁会将自己真心喜爱之人往前推?但凡他心里还能对年少时的缘分有半分记挂,也不会主动将自己牵扯进去!
可真正让秦苍吃惊的是夕诏。
“师父,他这么说,你就同意了?”夕诏就这么同意了?明知庙堂风云诡谲,璃王府更是千万人的眼中钉,却放自己去涉险?那么之前又为何一次次护着自己不搅进世事复杂,不落入朝堂旋涡?秦苍想不明白,只觉周身那种挠心挠肝的不安腾升不休,让话语间都带着一丝哭腔:“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苍儿早晚有自己的路要走。”说得多轻松,仿佛陌生人中的陌生人。
“你就不能……不能以临南的身份或是我师父的身份拒绝吗?”
夕诏面对灼灼目光,依旧平和:“西齐王爷娶亲是国事,我不能以临南之名干涉别国国事;再者,苍儿,为师接下来要做的事更为凶险。将你带在身边,恐怕更不安全。若真要为你谋一条出路,对方是陆歇,我倒能放心些。”
多熟悉的说辞?我又不是物件,怎么又被转手了?
是,我也承认自己胆子不大,可是:“师父,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是可以帮你的!”
夕诏摇摇头:“今日的刺杀,是哪方势力?”
今日?秦苍想,刺杀算什么。让我离开常蛇赴往齐昌比之今日的刺杀凶险得多。
今日来人显然谙熟自己的攻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