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宜佳客,江山入好诗。清风水苹叶,白露木兰枝。
永定二十一年八月十四午时,一辆装饰极其浮夸的马车大喇喇地停在了城东最大的酒楼——望江楼前。只见驾车的小厮掀开车帘,一个身穿金纹暗紫长袍,束着白玉腰带的男子就施施然走下了马车。
远远看去,男子的面容丰神俊秀,唇间漾着浅浅的笑意,手中还摇着把凤眼竹制成的折扇,透着说不出的富贵fēng_liú。
楼内的伙计看到他,立刻点头哈腰地跑上前来,颇为熟稔地招呼着男子进去。男子将一锭银子塞到了伙计手里,笑呵呵地说道:“听说最近你们又来了不少上等的好酒,一会都给我拿上来。”
伙计将银子塞进怀中,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勒,没问题,好酒我们这多得是,公子要多少有多少。”
紫衣公子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跟着伙计走进了望江楼,一路上到了三楼尽头的雅间。
伙计躬身将紫衣公子请了进去,摆好了桌上的碗筷,压低声音说道:“宸王殿下请在此稍侯,我家主子马上就来。”
姜昀闻言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一挥手中的折扇,朗声说道:“还不快点把好酒好菜拿上来!”
“好勒,”伙计走到雅间门口,对着外面喊道:“归雁厅来客人了,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给我端过来!”
待得各色菜式上齐,姜昀拿起桌上的一壶罗浮春,缓缓倒入了自己酒杯之中。酒香入喉,?醇馥幽郁,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姜昀很快便饮尽了杯中之酒,他刚想为自己再斟上一盅,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机关移动之声。姜昀唇角轻勾,也不回头,只淡淡笑道:“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与罗浮春,纪大老板今日倒是难得大方。”
“宸王殿下得胜归来,一战成名天下知,我又岂能不为您庆祝一番?”一名身穿素色长衫,腰间系着羊脂白玉的男人从雅间墙后的暗室中走了出来,他径直坐到了桌旁,执起酒壶,缘杯倒酒,随口问道:“听说昨日你在皇后的寿宴上跟裴家小姐共奏了一曲《忆帝京》?”
“纪大老板的消息果然灵通,这才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已经知道得这般清楚了。”
“昨天晚上几个公子哥儿结伴来我这喝酒,大谈特谈他们在皇后寿宴上的所见所闻,其中你和裴家小姐的事被他们津津乐道了许久,”纪老板饮了一口酒,轻笑说道:“我们楼中的说书先生在一旁听见了,立刻连夜写了段子,准备在明日说与楼中的酒客。我也是在无意间瞄到了他的底稿,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六皇子裴小姐箫叶合鸣,元小侯爷黯然神伤’一行大字。我说宸王殿下,明夜过后,别说我了,只怕整个陈掖都要知道你和裴家小姐的fēng_liú韵事了。”
姜昀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世人总是热衷于杜撰这种毫无根据的男女之事。”
“毫无根据?”纪老板眼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姜昀,悠悠说道:“若放在以前,你说这话也就罢了。可你昨日寿宴上演这么一出,难道不是想把这毫无根据变成真凭实据吗?”
姜昀闻言,不由深深地看向纪老板,浅笑说道:“果然,知我者,莫若文轩也。”
“宸王殿下既然说我是知己,我便再来猜猜你的用意,”纪文轩缓缓将酒斟入两人的杯中,不疾不徐地说道:“长平一战后,裴家荣宠无限,手握京畿、边境两处重兵,而那位待字闺中的裴家大小姐受尽父兄宠爱,谁要是娶了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裴家支持,这样的好事公良皇后那个妖妇又怎能不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番。”
“而你这时候跳出来与裴大小姐眉来眼去、情意绵绵的,公良皇后势必会怀疑你有夺嫡之心,是在故意拉拢裴家。如此一来,她多半会通知远在你舅舅驻地赈灾的二皇子,让他弃用你之前推荐的那些商人和官员。可是,想要把这赈灾办得漂漂亮亮的,光朝廷拨的那点钱肯定不够,二皇子若是不用你推荐的人,必然要想别的法子多弄些银子,这时候只要有个金主愿意贴上去送银子,二皇子一定会毫无防备地扒住这根救命稻草。而这个人,才是你这盘棋的关键所在。”
姜昀听罢微微一笑,对纪文轩举杯说道:“你猜得分毫不差。不过这还得感谢户部那个捉摸不透的老狐狸吴尚书,要不是他把女儿许配给了元祥,我还不敢毫无顾忌地用这一招来对付皇后和我那二哥呢。毕竟我二哥协管户部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谁知道吴勇是不是装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则与我那二哥暗通款曲,私下给他筹集银粮来着。”
“什么?!吴勇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元祥?他这是什么路数?跟武定侯府示好吗?”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孙尚书的儿子孙原在你这儿摔下楼的事吗?”姜昀笑意微微,有些卖关子似的看向纪文轩。
“自然记得,”纪文轩眉心一收,面带歉意地说道:“说起来这事全怪我。那日,元祥为了一个小兄弟,与孙原的几个狐盆狗友大打出手。而那几个狐朋狗友里面,有个公子哥是禁军副统领萧胤的侄儿。我见他拔刀与元祥相斗,便心生一计,想让孙原被他失手杀死,好让孙尚书支持的九皇子一派与禁军交恶。于是我在暗处向孙原的膝盖掷出一粒石子,算准了他在中子跪地之时的方位恰好可以被萧胤侄儿的长剑刺中。可没想到,孙原这个胆小鬼一看见刀刃,转头就拼命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