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想了一会儿才算记起来了,忙道:“哦,是吗?那她的字究竟写的如何?画又究竟如何?你可曾看过?”
“奴才是见过,有些店铺还重金买下过李姑娘的画作呢,可奴才哪懂这个啊!”
“嗯,也是!既然商家都出重金购求了,想来是真有些可取之处的!”徽宗的眼睛里已经有些异样的光彩,“可惜朕如今不是在王府那会儿了,不然就可以乔装改扮去镇安坊看看了!”
张迪明白,嗜好书画如命,亦嗜好美人的官家,对于李师师姑娘一定会兴味盎然的。尽管犹豫了一下,但张迪还是小声地贴近了徽宗道:“陛下若想出宫散心,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别叫圣人晓得了就好!”
如果要微服出宫,特别需要跟老内官、都都知梁师成说一声,他是勾当皇城司公事。皇城司掌管宫禁守卫及宫中取索、国忌修斋醮设之事等,其中有一个探事司,执掌派遣亲事官于京师探流言蜚语与图谋不轨者,可谓权柄极重。皇城司原有数千人,后来被不断扩充编制,到徽宗时辖下已有一万多人(其中一大半是禁军调拨过来的精锐)。梁师成是一心媚主的,徽宗和张迪对他都有把握,所以不担心。
徽宗与张迪相视一笑,主意就这样定了。到了晚间,张迪找来了他最信得过的御前侍卫、内殿直王来【3】,又悄悄地通知了皇城司令其乔装出动了几百人,把东华门到醉杏楼的这条路上都给监视了起来。
着一身便装、乔装成商人赵乙的徽宗,便在张迪与王来的侍从下,乘一匹身躯矮小的红色山丹马,于晚膳后带着一份不轻不重的见面礼来到了镇安坊。
三个人带着一丝紧张走进了醉杏楼,徽宗坐定之后,张迪不方便开口,只好由王来代劳,只听王来对李姥彬彬有礼道:“只因我家老爷新丧了一位爱妾,老爷郁郁不乐,特来醉杏楼请师师姑娘抚琴一曲,以解忧愁,还望姥娘体恤则个!若是我家老爷当真心情好了,稍后必定还有重谢!”
张迪呈上了见面礼,那是用礼盒装的两匹内府的紫绒、两端紫霞毡、四颗龙眼大小的瑟瑟明珠及四百两白金,李姥估摸着总值至少有三千两,一看就彻底动心了,忙热情地招呼道:“哎呀,好说好说!我家女儿啊,最是善解人意了,这位老爷若是跟我家女儿倾诉一番,心情自然就大好了!只是还没请教这位老爷怎么称呼?”
徽宗刚要亲自答话,王来却抢先道:“我家老爷姓赵讳乙,是中州大贾,平常事多,不常出门,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姥娘海涵!”
徽宗微笑着拱了拱手,李姥看着他觉得是个实诚人,心里高兴地不得了,便跟他拉了几句家常。趁着李姥跟丫鬟耳语的当儿,徽宗扫视了一下客厅里的名人字画,偏巧就看到了一幅装潢精致的绢布楹联,上书“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徽宗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走到了那幅楹联面前,突然开口问道:“姥娘,这诗是晏小山的,字怎么也像他的?”
问的人多了,李姥也知道一些,谄笑道:“哎呀,看来官人是个行家啊!”
徽宗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忙掩饰道:“哪里哪里,偏巧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李姥指着那幅字画,笑道:“没错,这诗的确是那什么晏小山的,俺们觉得很合宜,就拿过来用了,正巧我家女儿也叫师师!至于这字嘛,当然不是晏小山本人写的,他已过世二十年了,但俺们还是花费了重金请了丹青高手临摹了这晏小山的字体,所以才有了今天客官眼前的这幅联儿!”
“妙啊,妙啊,没想到姥娘竟有如此巧思!”徽宗忍不住拍起手来。
李姥一甩手上的帕子,笑道:“嗨,官人说笑了,老身哪里想得出这些,都是我家女儿一手操办的!说到这里,老身就不能不跟客官坦白个实情了,就是那些外头不知道的人,以讹传讹的,总说那晏小山看重我家女儿,其实都是他们搞混了,那晏小山过世时,我家女儿才出襁褓呢!”
“哦——,这样啊!姥娘真是实在人!”徽宗点头道。
二人正说着,云儿下楼来传话请“赵官人”上楼,张迪习惯性地想要跟着,不想却被李姥拦住了。李姥笑道:“这位兄弟,你就不用上去伺候了,有我们家丫鬟呢!坐那边等着吧!”
因为急不可耐地想细看一下客人送上的大礼,李姥这次没有跟过去,而是钻到了屋子里去仔细过目财物。离了张迪,徽宗很不习惯,以至于下台阶时险些踩空。虽是晚上,徽宗也已经注意到庭院里的布置甚为清雅,确实不同凡俗。等到上了楼,更发现满屋子的书画与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墨香,顿时被吸引住了,不觉惊叹道:“好一座洞天福地!”
小芙来给徽宗奉了茶,徽宗漫不经心地吃了几口,就想要站起来去鉴赏一下墙上的书画。
“官人稍安勿躁,娘生性好洁,须沐浴过才会出来见客!”在一旁的云儿殷勤招呼道。
徽宗露出一些尴尬的神色,忙嗫嚅道:“啊,不急,不急!给……给我点上一支蜡烛来,我、我要在屋子里先转转!”
云儿便给徽宗拿来一具精致的烛台,又立马点来一支散发着香气的蜡烛,徽宗便端着它满屋子里端详起来。徽宗笑道:“咱孤陋寡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