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徽宗等出城以后,金人才将《废国取降诏》送到了城里,并要大宋群臣再公推出一位新皇帝。群臣们百般求告皆被拒,最后他们只要求立一位赵氏皇帝即可,哪怕是远支宗室子弟。但也遭到粘罕拒绝,群臣们担心若不能满足金人所求,金军便会屠城,自家老小都难以保全,也只得将对赵氏的忠心抛到了一边去。
可群臣议论了多日,都没有结果,因为大家本来是同僚,非要从其中推举出一个需要对其三跪九叩的皇帝来,这实在是有些别扭。可是金人在催逼,众人无奈,在二月十一这天的计议中竟然突发奇想:干脆从不在场的宰执中选一位吧!
偏偏那少宰张邦昌不在场,他也就没法推辞,众人就这样草草决定了。
当推举结果报知粘罕、斡离不二帅时,由于张邦昌此前的表现在两位元帅看来还算不错,也就同意了立张邦昌为新君。接着金人便要百官联署签名推戴状,承认张邦昌的新君地位,可孙傅、秦桧与张叔夜等人誓死不从,他们最后都被带到了金国(张叔夜中途自缢而死)。城内官员的主脑就变成了吏部尚书王时雍与户部尚书梅执礼,在签署推戴书时,王时雍当仁不让地做了表率,其他人也就跟着联署了。
虽然已经确立了张邦昌为新君,可是金人依然没有将他立即放回,而是延宕了半个月之久。在这半个月中,粘罕对汴京的最后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了,有的只是北归之前最后的疯狂勒索。
十二日,金人要六部的小吏出城,因为金国缺少这些精通吏事的人员。
十三日,金人要求将十位学官、三十位明经送出城。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些明经之中很多人完全不在乎什么华夷之分、敌我之别,是自愿出城的,他们也受到了金人很高的礼遇,后来这些人便纷纷将大宋的地理情形勾勒出来,交给了金人,这就成了后来金军南侵的重要依仗。
十四日,司天官、内侍、僧道、秀才、盐吏、裁缝、染工、木匠、银匠、铁匠、阴阳、技艺、傀儡、影戏、小唱等各类人士及其家属出城。这些人众数量众多,运送了二十多天才送完。
十六日,后宫才人出城。十七日,记载宗室情况的宗正玉牒、内库藏银出城。十八日,金人索要牛车千辆。十九日,金人又拉了一帮僧人前去。
廿日,金人亲自进入了内廷,收去了大量的珍宝器皿。五代以来宋帝们从各地搜集来的奇珍异宝,连同徽宗二十多年来所积累的各种文物珠玉,到此时终于被洗劫一空!
师师对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特别在意,可是当她听闻到这些华夏文明瑰宝被金人也一并掳走时,还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因为在师师看来,这些宝贝落到金人手中,无疑于明珠暗投,是再痛惜不过的事情。
这天晚上,不吐不快的师师特意对丽卿说道:“我华夏史上,有多次文明之厄,至今想来都使人扼腕痛惜!如秦始皇时有焚书之举,继而又有楚霸王的火烧之事,南朝梁时又有梁元帝毁书十四万卷,与今日之情形倒是差可仿佛!太上皇一生酷爱文物,为此搜罗半生,宏富甲天下,储藏满后庭,如今一旦失国,尽被敌虏所获,还不如当日散在民间……虽说文艺是小道,可陶冶性情也不可或缺,后人再无缘目睹先贤真迹,当真可叹!所幸而今衣冠尚可南渡,华夏薪火得以不灭!”
丽卿看着师师那憔悴的样子,便安慰道:“妹妹说这些,姐姐听得迷迷糊糊的,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些珍宝不被金人毁掉,终有重见天日之时!这金军搜刮得越发狠了,恐怕他们就快北撤了……”
半晌,师师突然转悲为喜道:“话说回来,女真人也是人,未见得永远蛮夷不化,若是他们能得圣贤教化,又被我华风熏染,或许道统不绝,其中也有继往开来之人呢!”
。
。
六、红颜一怒
。
汴京城内到处都是满载财物的牛车,络绎不绝,观者无不唏嘘感慨,再不忍多直视一眼。
金人的搜刮越发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测试一下城中还有没有金银,他们特意别有用心地在城内设置了几个卖米的场所,价格为一两金可购米一石四斗,一两银可购米一斗。由于城内已发生了严重的粮荒,很多人不假思索地前去购买粮米,结果反被金人抢夺了金银。
金人气急败坏,一些金兵还公然跑入了内廷,看到有人胳膊上带着金银钏,干脆一把撸下。他们又督责、逼勒大宋官员,结果打死了好几人;到后来金军干脆跑到城内,四处搜查、抢掠,以至于引起多处火灾。
到三月初一时,张邦昌终于回城了,金人限令三天内就要立张氏为新君。很多人表示顺从,可也有一帮反对者,其中以统制官、宣赞舍人吴革为首,他身边聚拢了一批有血气的年轻军官,这些人思谋有所作为以挽回赵氏江山,因而谋划在三月初八这日发动一场兵变,杀死亲金的范琼等人,然后争取得到全城军民的支持,前往金营夺回二帝。
在吴革的核心班子里,有一位军官名叫吕好问,此人与张曾熟识。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吕好问便偷偷地将整个计划告诉了张曾,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到时将数万百姓一起发动起来,以壮声势。
初三这天晚上,张曾便将吴革等人的计划跟师师、王宸等人说了,张曾补充道:“那吕好问说如今勤王之师已到城外,且金军主力已到四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