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主事官嘴里嘟囔着,忙跑过来严厉地指着赵元奴训斥道:“你胡闹!胡闹!”
“今日高兴嘛,大人何必责怪!”赵元奴不动声色地笑着。
彩球落到人群中,酒客们都跟疯了一样去争抢,顿时局面大乱,吓得围观的妇女向四面逃散而去。争抢了一会儿,有些人眼看已经得到无望,居然借着酒劲儿试图爬到高台上去抢掠赵元奴,赵元奴一看势头不好,忙笑着躲开了。上千的酒客们开始混战起来,彩球已经被扯烂了,众人却仍不肯罢休,依然在互相指责谩骂、你争我夺,更有一些人趁乱试图抢夺官酒,眼看几十名官差已阻拦不住。
那主事官急了,拉过身边的一个官差,大声吩咐道:“快去三衙请调禁军前来弹压!”
三衙接报后,便让刘錡领着麾下的一千多人紧急赶到了现场。刘錡所部有两千多人,大多驻防在西城城墙附近,距离金明池很近,所以很快赶到现场,轻而易举地将骚乱弹压了下去。
这场骚乱立时成为了满汴京的趣闻,连醉杏楼的丫鬟小芙也听说了,当天晚上,师师正躺在床上准备入眠,小芙一边帮着师师盖被子、掩红帐,一边微笑道:“娘,听外面人都在说,今日可是调来一千多禁军才驱散那帮酒鬼呢,恁说那赵姑娘是不是故意的?”
“呵呵,自然是故意的!弄出这场不大不小的乱子来,她不是更加名声在外了吗?不过,也亏着她聪明,官府也抓不到她的把柄!呵呵。”师师躺在昏暗的床上轻笑着,“话说,这赵姑娘是哪个楼里的,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帮酒鬼、臭汉子,今日可是触了霉头了,叫他们再敢轻看了咱们,这是报应,呵呵!”小芙笑个不停,“赵姑娘是哪里的,奴婢也不知道,改天打听打听,不过兴许云姐姐晓得!要不我现在去问问她?”
“你今天可是话多啊,看把你乐的,明儿个恐怕还够你乐一整天的!”师师说完竟叹了一口气,“别介了,她这会子已经躺下了正伤心呢,今日你家去了,不知道我那堂叔家来报喜了,说我兄弟媳妇给我添了一个小侄子!行了,别忙了,快去歇着吧!”
师师的堂叔王宸有一个独子叫王小敬,面目清秀,人也老实,王家在师师的帮衬下,在镇安坊东北三里处的昭庆坊开了一个脚店,日子还算小康,云儿跟着师师去了几回王家,便相中了王小敬,王小敬也喜欢云儿,师师觉得两人很般配,便想乐成此事;可王宸就是不同意,说云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又能歌善舞,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就是不同意,那王小敬不敢违逆父亲,只得跟云儿断了,另娶了一个父亲中意的乡下姑娘。为了这事,师师和云儿心里都不太自在。小芙一听是这个事情,就难过了许多,忙吹灭了蜡烛道:“嗳,娘,那我去了!”
次日还红着眼睛的云儿跑来告诉师师,说赵元奴是月香楼的,师师听这个名字觉得似曾相识,云儿撇嘴道:“娘如今是方外人,一心都扑在了琴棋书画【1】上面,满汴京的人事都记不得了,娘可是忘记了前年春上老贼七十大寿的事情了?”
经云儿这一点拨,师师才记起来崔念月就是月香楼的,于是师师哑然失笑道:“难怪如此泼辣,她们姐妹都是那么恣意豪放!”
每逢春日,汴京的人们是偏爱到相对僻静、景色幽美的城外吃酒,话说城东旧宋门外的仁和酒店就是人们喜欢光顾的好去处。
仁和酒店是一处花园式的酒店,布局清雅,景色宜人,有园池假山飞泉之妙,且有曲径通幽的旨趣,这里有百十间雅阁,更有绿窗朱户、小小亭轩,内中排列筵席,别有滋味,酒客们可以一边欣赏春色,一边与亲眷、友朋开怀畅饮。
这日,东风骀荡,春意喧闹,仁和酒店中姹紫嫣红开遍,几位贵家公子模样的人正在雅阁之中宴饮,酒桌旁边可见一幅挂在墙上的“九射格”,那是用来行酒令用的,上面画着猴、鹿、鱼等九种动物的图像。其中有一位白衣翩然的杨姓公子,在与众友人玩乐畅饮了一番后,离开酒席到一旁对自家的小厮略带些愠怒地说道:“怎么回事,席纠怎么还没来?刚才你不是去催了吗?”
“小的再去看看!”那位小厮应道。
小厮刚出了雅阁的门没一会儿,便立即返回道:“来了,来了,赵姑娘来了!”
原来他要去催的人正是那月香楼的赵元奴,昭德坊就在城内东半部,距离仁和酒店只有四五里地,马车赶到这边不过只有一刻钟多的功夫。
杨公子忙出门倒履相迎,正与那足踏香尘而来的赵元奴撞上,杨公子于是谦谦有礼道:“好姐姐,汝偏何姗姗其来迟也?”
此时雅阁里的一位李姓公子也跟了出来,此人生得身长而面黑,却性戏谑、喜调侃,只听他打趣道:“赵行首,不会是官府找你麻烦了吧,前日你可是闯下了一场大祸事!哈哈!”
“是相好的绊住了,也说不定,哈哈!”雅阁里又走出来一位手执折扇、故作风雅的张姓公子。
赵元奴身着一袭浅赭白花的长裙,朱红披帛,体态妖娆、精神清爽,使人眼前一亮!她一进门,便歉然道:“呵呵,叫杨公子并各位公子、官人久等了,我先自罚一杯!”
待入席后,赵元奴便举起满杯酒,一饮而尽,众人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