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侥直那一直在神神秘秘地忙碌着,营地里的气氛有些异样。李同发现负责看管他的勇士也心不在焉,不时会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近晚时分,残余的红云彻底消失了。风变得阴凉,已经嗅到了暴雨的气息。李同悄悄的去把两匹马牵到毡房里,他好像有点预感,便在能吃能喝的全都拴牢在自己的马鞍上,然后双手捧住马的下颌端详。他看到这伙伴的眼神似乎想诉说什么,就用腮帮子在战马的鼻梁上紧紧贴了贴,再拿手在它的脑门上摩弄了几下。心里感到有点踏实了,又摸了摸跟在自己脚边小狗的头,便照旧去毡房躺下,这是他和其他奴隶唯一不同的地方,不用睡在马棚里。
暴风雨来了!夜幕提早降临,草原上间或有闪电掠过。李同又起身,到毡房外面看。光闪过后,停留在视网膜上的山影在沉闷的雷声翻滚中恍若梦境,悠远若隔世。透过间歇的小雨,似乎还能听到如丝如缕的歌声。说来奇怪,李同自从听到牧羊女那歌,歌就不停地在耳边唱,就是想别的什么事,歌声也自萦绕不绝。只觉得歌有点动情了,嗓音更加动听。
李同注意到营地里的气氛很不寻常,他熟悉的那些勇士脸上都充斥着兴奋和紧张的表情,马棚里所有的马背上都装好了马鞍,一副即将出征的情形。李同瞬间就明白了:今晚有大战!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同回头看去,暗影中,侥直那全身披挂整齐走了过来。李同正想着呢,侥直那直接走进他的毡房,躺在他的床上,闭着眼睛说:“今天夜里,雨会很大!留在营地里不要乱跑。”
“你们今夜想要偷营?我劝你们最好放弃。”
“闭嘴!这不关你的事。记住你的身份。”
“是啊!这的确不关我的事。但我不想看你白白去送死。”
“怎么说?”
“暴风雨来了,你们半途中就会遭遇山洪。而且人家早就有准备,乌孙人的哨骑一直在外面盯着。”
“会有山洪?”
“很可能!”
“很可能啥呀?”
“发洪水呀!”
“会冲到这里来吗?”
“这里是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吗?又打算逃跑吗?”
”天晓得……”
毡房里的侥直那警觉起来。那倒不是因为洪水会来,而是听到了“早有人盯着”这句话。侥直那随即起身,从毡房的缝隙里朝外瞥。恰巧一道闪电划过,树林附近的草地上果然游弋着一匹熟悉的马的轮廓。李同也凑在一起看。
“看到吗?”李同调侃道。
“真的有一匹马。咦?”砸地一个霹雳,炸得侥直那的舌头都扭了个结,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好像是今天你骑过的那匹儿马!”
雷“轰隆隆”坠落到草原,向四面八方滚动它的轰响。接连不断的雷声从闪电刺亮的裂隙中崩溃而出,远远近近地炸响。巨大的轰鸣裹挟着树的草的和万物的剧烈颤抖,排山倒海般向西北山口的方向一路盖过去。他们听见了咆哮、凄号、哀鸣、呜咽、呻吟,山原在震撼、荡涤、锤击、撕扯中飘摇欲坠。
“奥日赖,你还会掉下来吗?”
“谁知道呢?”
“嘿嘿——”两人在透进的闪光中相视冷笑。
……
侥直那到底还是带着人马走了,他就是一根筋,坚昆王毕力格吩咐他做任何事情,他都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哪怕是明知风险很大,他也义无反顾。只不过,临行之前,他留下了两个人专门负责看守李同。
风狂号漫扯着,就要把毡房掀翻。一个霹雷向毡房顶上落下,几乎穿透人的躯体。有沉重的雨点击打到毡墙上。就在这样的天气中,侥直那带着人马出发了。他的坐骑纵身出门,箭一般冲向前去,后面的战士也跟了过去,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点迟疑。李同站在毡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黑暗中隐隐绰绰的乌孙王营地,他身后的两名看守也紧张的朝远处眺望。
时间在无声的流逝着。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呼哨,瞬间,近处的树后,草地上,不远处的毡房里,到处都亮起了火把,层层叠叠,喊声伴着雷声响得惊天动地。李同猛然醒悟,他猜对了,对手的确有准备。草原上就是这样,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侥直那一马当先挥刀冲开层层阻截,血光在开始密集的雨点中飞溅。两边的骑兵相互绞杀在一起,将弯刀狠狠的砍向对方。这真是一副搞笑的画面。白天还一起喝酒吃肉,晚上就以命相搏。
又一阵狂风横扫,闪电像数柄贯空的利剑接连刺向旷野,万钧雷霆从空中坠落,大雨倾盆而下,火把纷纷熄灭。黑暗中,山谷中的密林里又发出一阵喊声,一支人马从斜刺里冲了出来。那是乌孙人早就埋伏在黑森林里的骑兵,他们已经等待多日了。
从这一点看,乌孙人准备的更加的充分。猝不及防的坚昆部立刻陷入了困境。毕力格大吃一惊,坚昆部的阵脚开始乱了。在这危急关头,侥直那一声暴喝,带领着卫士们簇拥着毕力格开始突围。古代的战场上,猛将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
电光雷鸣中,侥直那在前面开道,那风雨就转化成了逃遁的掩护,但乌孙兵马却还是不依不饶,紧追不舍。正这时,一道闪电落地,小树林忽然燃起大火。林中的营地和搭建的毡房,包括留守的乌孙人,瞬间被大火吞没。这一刻,雷火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