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夹杂暴雨时急时缓,毕力格和侥直那率领着部众侥幸脱离了追击,回望雷火已经熄灭,坚昆部人人心中惊惶不已。笃信神灵的坚昆王毕力格下马跪倒在雨水横流的草地上,仰面迷望上苍表示无限感激,然后连连叩首。及到起身,心中依然在祈祷。哪怕是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追兵马蹄的轰鸣声。
心急如焚的侥直那提醒:“大王,我们得快些赶到北山口营地,越是耽搁,就越是危险!”毕力格恍然,立刻上马,众人簇拥着他如顺流的扁舟,远去的影像接连叠印在暴风雨之夜。
等他们赶到营地,却发现营地里一片狼藉,显然这里也遭到了乌孙人突袭,当坚昆王算计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算计他。毕力格悲痛欲绝,最让他伤心的是,他的“御医”李同也失踪了!
……
让我们把视线回到大战之前的北山口,当坚昆营地遭到乌孙人突袭的时候,早有准备的李同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逃跑了。风雨中的夜行终究十分艰难。晴日里干涸的荒野早已水流纵横。有溪的地段水漫成河,有草的洼地聚水成沼,有沼的湿地水涨成湖。
不只是李同为生存而在这茫茫泽国中求渡逃生,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失群的、羸弱的豺狐兔鼠,全都在雷电的惊吓和风雨的裹挟下坠落命运的峡谷随水湍流。大自然的变脸术其实远远超出人类与兽类发动的恶争酷战,无辜置乞求与顽抗的灵魂于九死一生,使疆场上刀戟箭矢的搏杀、殿堂和毡庭中阴险狡诈的权谋尽皆黯然失色。
频繁的闪电、交汇的声响、经验和留心者,都是生死逃亡中的航标。而极端恶劣的天气,早已使那些尚可借一片毡毯挡风遮雨的追击者和潜在的阻击者,产生了浓重的畏难与避祸心理。然而,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不一样的人锲而不舍,风雨中依然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尽管早有准备,李同挑选的马匹强壮超群,但这一夜,在风雨中漫长而艰难的奔波终于使它筋疲力尽,遍体鳞伤。
它滞留在水漫的草滩上,不再能向前一步,訇然倒在了风歇雨止的凌晨。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失去了马匹,这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李同很清醒的知道这一点,当马匹倒下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他已经崩溃了!
李同双膝跪在战马的头边,倾听着枯萎了的呼吸,感同身受,让泪水越过略高的颧骨流到口边,滴落到伙佯失去了神采的眼里。这一刻,他十分的无助。他帮助这些年形影不离陪伴着他的伙伴合上双眼,手捧雨水洗净它脸上凝结的血痕和泥斑,用弯刀在地面挑一些带泥的草茎撒在它的躯体上。他把眼泪从嗓眼里憋回去,任它在心房汩汩流淌,汇入奔涌的血液中,冲决周身一道道哽咽的阻滞,疯狂地倾泻……
一匹漂亮的枣红马出现在早晨太阳升起的旷野上,紧接着一个小小的马群出现在它的身后。山间湿漉漉的草地更加鲜亮。它们无视渐流渐逝的残溪、折断的孤树和抛落的动物尸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马群瞬间就到了面前。还没等李同有所反应,一根套马杆伸出,把他直接放翻在地。
两个乌孙士兵从后面跑过来,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跌得鼻青脸肿的李同已经看清楚了领头的人。正是白日里戏弄他的那位少女。这女子亮丽的脸上闪过动人而狡黠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用坚昆话戏谑道:“喂,汉家小子,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啦!”
……
就这样,李同悲催的又成为了奴隶,只不过主子从毕力格变成了乌孙王猎骄靡的小女儿夷莪。
乌孙国是西汉时由游牧民族乌孙在西域建立的行国,乌孙国地处天山北麓,极盛时占有整个伊犁河流域和西天山的广大土地,庭帐(首都)设在离今伊塞克湖南岸不远的赤谷城。乌孙的国土包括今天的新疆西北、哈萨克斯坦东南、吉尔吉斯斯坦东部及中部。“东与匈奴接壤”,据《新疆图志.建置志》说绥来(玛纳斯)“汉为乌訾离与乌孙东境”。
今天的阿克苏地区巴尔喀什湖乌孙国南面和天山以南的塔里木盆地诸国相接。焉耆、经龟兹(库车)、姑墨(阿克苏)、温宿(乌什)以北的天山山区都属乌孙国和特克斯河流域都是乌孙国的势力范围。
一路上,李同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相反,乌孙人对他异常的客气,这让他感到很奇怪。直到某一天,俘虏他的乌孙公主夷莪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懵懵懂懂的李同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成为了草原上被传唱的对象。因为他精湛的医术,坚昆部有个神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大草原,连匈奴的乌维大单于都知道他的名声,曾经派出使者向坚昆王索要,被毕力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草原人争夺的对象。
乌孙国的庭帐坐落在天山北麓,这是一座东西长约七十里、南北宽四十里的郁郁葱葱的山脉,山上依高下气候分布着云杉、油松、泡桐、杨树等各类乔木林,间有多种野生果树。山间草原夏季凉爽,水草丰盛。天山在这个时期又名白山,常年有雪。天山山脉最高峰是托木尔峰。境内的锡尔河、楚河和伊犁河都发源于天山。
李同很兴奋,因为他认出了托木尔峰。上辈子,这地方他曾经多次来过,非常熟悉这个地方。来到这个时空七年过去了,他总算是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