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在王孝敬家吃了中饭,又重新洗了一把脸,调整了心态,这才敢骑着自行车回家。
余秀莲不免就问起她去镇上做什么,周小满谎称是国营饭店的谈爱国找她,勉强糊弄过去了。
下午,她依旧跟着出工。
然而,到底因为心里有事,频频出错。好几次,差点将禾苗当作草扯出来,惹得一旁的丁会计很是不高兴。
“小满,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家躺着,这么祸害咱们的庄稼可不行。”
很是严厉的话,说得周小满面红耳赤。
她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做事,这才让丁会计答应她留下来。
这个时候,周小满并不想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她宁愿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可即便手里做着事,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一会回放广播里听到的消息,一会想余安邦上一次在信中提到的位置到底是在哪里。
整个下午,她心不在焉。
到了收工的时候,又被余有粮好一番训斥。
周小满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听了。
晚边,回了家,她也没有做饭的心情,只随便熬了一锅粥,没炒菜,就就着辣椒酱番茄酱吃粥。
就连神经大条的小宝,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害怕?”
周小满如梦初醒,藏在桌底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挤出一丝笑来:“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累了。”
余秀莲担忧地看着她:“要是累了,今天就别去放地笼子,早点休息了。明天起来,要是还不舒服,就别上工。咱家反正没多少工分,不缺这一天。”
周小满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答应一声,收拾好碗筷,就回屋睡下。
夜里,她愣愣看着从窗户透过来的月光,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直到公鸡开始打鸣,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感觉头重脚轻,鼻子也有些堵。
她洗了一把脸,狠狠醒了鼻涕,知道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连灌了两杯热茶。
甚至,在早上的粥里,她切了一把姜丝扔进去。
吃过热气腾腾的早饭,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才收拾完厨房,周贵民夫妻就来了。
周小满心中有数,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招呼父母喝茶,又打发余秀莲去后院做事,一家三口,这才有机会说话。
周贵民率先开口:“小满,安邦最后一次给你写信,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他在哪里?”
果然如此。
周小满苦笑一声,知道父母也得了消息,只好把昨天说给王孝敬的说辞,又说了一通。
周贵民夫妻听,脸色都变了。
“这么说,他们很有可能就在不远的地方,这要是……”
王桂枝捂住嘴,眼泪就要落下来。
周贵民无声地抱住了她的肩膀,眼圈也有些发红。
周小满就道:“爸,妈,你们先别忙着伤心。我看大哥他们不一定就在那块。安邦去了北边之后,给我写过好几封信,每次信里提到的地方,都不太一样。说不定这一次,他们就往南边跑了。反正,没有确定的消息传回来,我是不会相信他们遭遇了不测。”
周贵民一听,顿时露出希冀的神情来:“真的,安邦他们经常换地方?”
周小满微微垂下眼睛,点头道:“当然是的,这还是安邦自己在信里提到的。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个藏不住事的。每次丁点大小的事情,就要嚷嚷出来。他在信里都写了,还时不时跟我炫耀在各地的见闻。这回,肯定没事。”
“对,肯定没事,肯定没事。”王桂枝像被突然打了一剂强心针,“明天我就去公社的庙里拜一拜,求他们早点回来。”
“对,破庙也是庙,菩萨肯定也灵验 。”周贵民跟着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周小满没有说话。
破四旧的时候,各地的庙,早就被捣毁了。他们说的破庙,是红旗公社唯一硕果仅存,还有两尊菩萨的庙。
不过,如果能求得心理安慰,那也是好的。
一家三口正说着,余秀莲抱着个西瓜,笑眯眯进来了。
大家就心照不宣换了话题。
等余秀莲拉着王桂枝说闲话时,周小满与周贵民父女去了前院的菜园子里。
“小满,明天我就去你小姑家,看她没有门路打听到消息。”周贵民脸上不见半点笑意,“只是,别让你妈知道了。她那个人,操心太重,只要心里存了事,就会折腾自己。”
显然,他压根就没有相信周小满刚才的话。
周小满苦笑:“爸,我知道了。明天我也去一趟县城。余家小姨在县城有点门路,我到时候也去问问。广播里面说,全国各地有不少支援单位去了那边,总有一丝半点消息回来。”
“好,咱们分头行动。过两天,就碰一次头,交换消息。”
“嗯。”
父女二人说定,就回了堂屋。
送走周家夫妻,周小满就去找余有粮开介绍信。
余有粮不禁皱眉问她:“怎么又要出去,我看你昨天做事也毛毛躁躁的,家里有事?”
周小满只推脱到余安邦身上:“安邦寄信回来说,给我们弄了点好东西,不过要去县城拿。”
余有粮又想起上回那辆自行车。不好再追问,只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顺利地拿到了介绍信,周小满谎称要去县城看看小姨,顺便买点东西回来,余秀莲欢欢喜喜将人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