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是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点想余安邦的。
她将所有的精力发泄到劳作上来。
自从双抢开始,她太忙了,就一直没有送黄鳝。
其实,算起来,送黄鳝赚的钱,肯定比双抢赚的更多。
可一来,她想体验农活,二来么,也是让余秀莲安心。家里总要有个人挣工分不是。
等双抢的工作告一段落,她就马不停蹄开始放地笼子。
还是采取了原先那种踩点编号的模式。
早起晚归,熬了大半个月,收获颇丰。
有一回,她一晚上竟然弄了近三十斤黄鳝,泥鳅鱼虾也不少。
她就更加勤快了。
只恨不得天天泡在河边渠道边。
不过,这么久过去,生产队早就有人发现她在放地笼子。
大家都闲下来,有不少人也晚上去弄黄鳝。
有人甚至也学周小满,不再用夹子夹,也做地笼子放。
不过,因为做地笼子的成本太高,仿效的人并不多。
哪怕不多,周小满也有了紧迫感。甚至,为了能避开人家的地笼子,她不得不跑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有竞争,不免就有摩擦。
有些人暗搓搓向周小满打听位置,得不到答案之后,就各种酸言酸语。周小满付之一笑,并不理会。
她并不怕别人弄的比她多,反正她的黄鳝能马上变现。
队上的社员就是一天能弄到一百斤,那也要有人。
果然,大家热火朝天干了几天,发现自家吃不完,又不好出手,也就熄火了。
也有机灵的,打听周小满的黄鳝送去了哪里。
周小满也不怕人知道,就一一说了,还特意强调是走的王孝敬的关系。
众人一听,都没辙了。
谁让他们没有个在国营单位当领导的干爹呢。
终于,社员们消停了。周小满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有社员暗地里偷拿她的地笼子,不过几天,周小满就丢了三四个。
编一个地笼子,要花费不少功夫,她心疼坏了。
现在好了,她的地笼子保住了。
忙忙碌碌,又过去七八天。周小满头昏脑胀,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只好放下。
这天上午,周小满正在田里与社员们一起扯草。
插完秧后不久,田里的杂草就会长出来。这个时候,社员们就会把草拔出来,然后,踩进泥巴里做肥料。
周小满认认真真听着丁会计与她说踩草的要点,就听到田埂上有人叫她。
她不由抬头,脸上就露出笑来。
“干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一边说,一边往田埂上走。坐在田埂边上,将手脚上的泥巴冲了冲,这才迎了上去。
王孝敬与周围的社员点头示意,这才压低声音对周小满道:“有点事找你,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周小满点点头,回头与丁会计说了一声,这才跟着王孝敬往大道上走。
王孝敬走得很快,周小满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颗大樟树下时,王孝敬这才开口说话了。
“我问你,安邦是不是在冀省?”
周小满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不由心下咯噔。没由来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好像是,”她迟疑着道,“最后一次给我写信,就是在冀省的连市,当时说,再过两个月就回来一趟。干爹,是不是出什么事。”
王孝敬的神色更凝重,他朝四周看了看,这才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小满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快到她抓不住。
“你说,我听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昨天看报纸,才知道冀省上个月月底地震了,安邦要是刚好在那边,怕是……”
周小满脑子一嗡,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锤了一下。
是了,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七月底,单棠大地震。
难怪她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余安邦到底在哪里,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周小满脑子里乱糟糟的,努力寻找上辈子的记忆中,单棠大地震的具体伤亡。
可她想破脑袋,只记得地震是在半夜发生,伤亡惨重。
那余安邦呢,他会不会……
周小满几乎不敢往下想。
“小满,你要镇定,现在还不确定,咱们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那边的熟人。”
王孝敬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周小满的思绪。
她茫然地抬头,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见。
“我,我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她重重地咬着嘴唇,尝到血腥味了,这个才觉得脑子恢复了些许清明。
“干爹,安邦那个时候在不在冀省,我也不确定。你说收音机里有的广播,我想听听具体情况。”
王孝敬暗暗叹气。
“有,跟我去一趟镇上。”
周小满不再耽搁,飞快地就往家里走。
她取了自行车,与余秀莲说有急事要去一趟镇上,就与王孝敬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快地到了镇上。
两人马不停蹄,径直进了纺织厂巷子。
曲春花知道他们的来意,不等王孝敬多吩咐,直接打开收音机。
收音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信号并不稳定,调了大约一两分钟,才勉强调出一个频道。
频道此时正放着红歌,东方红响彻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