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才感到深深地自责,后悔,悔恨自己做事意气用事,轻浮,欠考虑。但,话已出口,水已泼出,岂有收回之理?一切追悔都已无济于事。于是,他的心情就像晴朗的六月天忽然飞起了寒雪,不得不做好被打回原形的最坏打算。
董知山和随同他的一个县供销社办公室干事一起,经过起早赶晚的整整头对头一天连续紧张的和每个职工的座谈记录,才告一段落。
这两天席主任也没闲着,董知山下去后,他在县社机关的上上下下有事无事地走访了不少机关人员,从副主任到一般常下乡搞业务与基层社接触多的股室,每到之处无不连扯到吴成德,
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原来他几乎对这个后生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从副主任们和范大柱那里整理到他的一些片片断断,可这次可以说是极其地上心,他必须对这个人有个真实的了解,县社必须对任命的每一位基层社干部了如指掌。不过,他的了解情况似乎又与他的预期相差很远,大多人都说对吴成德不甚了解,知道的也是除了说他在邱上社中途出走,几年后从南方回来当上了县里的改革名人,就是说他在青树社如何干的有声有色,再多的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基本上和以前知道的内容差不多。
说实在话,尽管几天来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从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与那个远在邱上的小后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在悄悄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许这与对他的暗中调查离不开吧。
他的调查让他感到失落,同时又感到隐隐的欣慰,在无形之中他似乎有一种但愿听不到那个后生劣迹或劣质的反映,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想从大家口中听到一些对那个后生的正面信息。按理说,应该对他反感才对,应该希望得到一些对他不好的信息才在下一步对他处理起来有理有据,才能让他心服口服,但是,他又似乎感到这样违心,感到不是滋味。
第三天,董知山回来了,但对于席主任来说很漫长,说不出的郁闷。
第一眼见到走进来的董知山,就显得迫不及待:“怎么样?情况如何?”
“确实如此!”董知山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迟缓,表情认真而慎重。
“哦。”席主任只回了一句,从他凝重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对这个爽快利落的回答并没有觉得多么欣然如意,相反,看上去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确实是在全社职工大会上宣布柳六享受副主任待遇,确实是宣布任命柳六为邱上供销社编外副主任。这个,吴成德对此承认不讳。”
“哦。”席主任又下意识回了一声,一个字!慢慢地坐在了他的大靠椅上。
“吴成德对他的冒失行为也感到非常懊悔,他没有想到只是想把柳六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下一年好好干——”
“这个柳六和他以前是什么关系,这个人有什么来头?”
“原来吴成德在邱上当副主任的时候,柳六只是他分管的收购站里的一个负责人,那年他们确实干的不错,到责任制兑现的时候,出现了一些不尽人意的事,他们的关系既是工作关系,又是一种打拼中积累起来的个人关系。”
“哦,吴成德那年的事大家都和我说了。”席主任略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盯着董知山:“依你之见,这次的事情我们该如何对他处理?”
董知山听后稍稍迟疑了一下,直言不讳地回答:“纠正他的错误做法,收回他的成命,向县社做出检查,并以县社的名义便函下发全县,令行禁止!”句句掷地有声,没有半个废字!
听了董知山的话,席主任若有所思地托着腮想了一小会儿,又抬起目光:“只让吴成德写份检查?这就怕说不过去吧?”
“也许,但是,我觉得这已经是够重的了,他毕竟是一个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而且——”
“年轻怎么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就可以置组织原则于不顾吗?”
“而且——”董知山没有接席主任的话,欲言又止,停顿了两秒钟,接着陈述道:“而且,吴成德在邱上社的口碑特别好,没有一个职工不赞成,说不同意见的,他们都希望县社能把给他们派去的这个好主人继续保留在邱上供销社,他们大伙愿意为吴成德承担责任。”说着,给身后的办公室干事丢了一个眼色。
只见那个干事从包子里掏出一摞纸来。
“这是什么?”席主任用好奇的眼光不解地问。
“这是与邱上社职工的谈话记录,还有一些是部分职工向县社的请愿书,这两天我们的全部工作内容都在这里了。请席主任再好好看看。”董知山目光非常地诚恳。
席主任顺手拿起来,粗略地翻看了几分钟,然后朝董知山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好吧,就先放在我这儿。”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今天先这样,你们也辛苦了,该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席主任也早点回去吧。”董知山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正准备朝门外走。
一个人忽然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大家定眼一看,不是别人,是吴成德!他的出现使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大吃一惊,只见吴成德气喘吁吁,手里提着一根木棒,另一只手还抓着一个小包子。
“吴成德你想干什么?”见吴成德这阵势像是要动粗,董知山立即跨前一步,挡在他和席主任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