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回熔炉
楚瀚自小病弱,在裴家上了一年学,便休养在家。齐夫人专门为他请了先生;哥哥们只要有机会就寻了各种古今书籍买给他,以解他常年缠绵病榻的寂寥;裴家是望族,藏书很多,楚瀚也会借来抄写研读。时间一长,书、古竹简、甚至还有甲骨堆积如山,要单独辟出两间屋子存放。他小小年纪渐通古今,越发如饥似渴博览上进,以达到融会贯通。
老天是公平的,楚瀚没有了习武的身体,读书却可过目不忘。偶尔父亲的朋友来看望他,都吃惊于他的才华。楚瀚以书为友,琴为伴,又有全家人的怜爱,虽卧病塌,反倒有些乐享其中了。直到大哥楚勋去世,他突然醒悟到自己只能天天躺在病床上为大哥悲伤,甚至都不能为大哥戴孝送葬。他一度想到过死,然而以他的知识和修养,死是最无能的表现,于是在楚浩的鼓励下,他痛下决心,一定要有所作为。
论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楚瀚早就痴迷古书上各种神剑的传奇,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近来他在古书上看到增强体质的方法,便天天五更就起床,偷偷在房间搬动书籍和竹简,锻炼体力。想着自己不能练就武功与兄弟们一起冲锋陷阵,那就办法铸造最锋利的兵器武装保护他们。
以往楚旷和楚博时常陪他解闷,搬到新宅后,他们对周围的环境充满好奇,新宅四周有些小作坊、农作物,都是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还有大片的空地供他们玩耍,两人忙得不亦乐乎,渐渐也不在楚瀚屋里露面。
或是连日锻炼的结果,这些天楚瀚自觉病情较之前略有好转,就想出去走走。趁着楚旷和楚博刚下早课,楚瀚好容易抓住他们两个就不放他们走,两人没办法,商量着偷偷带他一起玩儿。楚旷和楚瀚从门房窗户下面先溜出大门,楚博在后面拿着一把小交椅和一壶热水在后面掩护,然后兄弟三人在巷尾会和。
出坊北门,横穿过大街,进入晋昌坊西南隅,蜿蜿蜒蜒拐了几个弯,来到水渠边的屠户家。楚博径直走进去,一看就是常来的主。楚瀚被楚旷搀着跨过门槛,只见一个大院里搭起几个简陋的棚子,里面冲鼻的腥臭味儿熏得楚瀚刚进去就要退出来,楚博拉住他说:“忍一会儿,一会儿有好玩的送给你。”
楚瀚勉强留下。进门处围栏里圈着十几头猪,两个屠夫走过来拽住猪耳朵从里面拉出一头,再揪起尾巴,按倒在一个石案上,尺余长的刀子捅进猪的咽喉,尖锐刺耳的嚎叫声慢慢停息,血“哗啦啦”流满了下面的铁盆,另一个人端起来加把盐放到烧开水的锅上蒸。楚博在楚瀚耳边说:“看吧,这就是血豆腐。”
楚瀚几乎要晕过去了,捂着眼睛和鼻子,从指缝里看些片段。杀猪的那两个人把猪腿上划开一个口子,用一个细竹筒之类的管子插进去,用力吹,猪身上的皮球一样鼓起来。他们再把划开的口子扎紧,揽上两三圈绳子,用一个木架把猪吊起来,浸放到旁边一个烧开水的大锅旁边,拿一个铁瓢,把滚开的水往猪身上浇,反复多次。一个人趁热,用一个铁片刀“嚓嚓”刮掉猪毛,退毛完成,再用木架把猪拉起来挂到旁边的横杆上。
木架顶端的那根圆木,用来挂猪这头短些,人拉的那头长出很多,中间一个三脚架支着,一个人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一头大肥猪拉出来移动。楚博站在那个三脚架前面不停摸一模,动一动,充满了好奇。
那边两人拿起刮刀,继续处理猪身上犄角旮旯里剩余的毛。猪毛彻底刮干净后,用水冲洗一遍,便开肠破肚,心、肝、脾、肺、肾、肠、肚一并挖出来,摆在一个木头长案上收拾、分拣。另一个人则把猪头割下也放到长案上,剩下的猪身劈成两半,装车。
楚瀚让楚旷给他找了个略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还没坐稳,就见割猪头的那个人用夹子夹着一个烧红的铁棍,塞进猪脸的褶皱处,一股烧焦毛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楚瀚再次捂住鼻子,踉跄着出了院子。楚旷赶紧过来搀扶,一会儿楚博也出来了,除了交椅和水壶,手里还拿着一个球一样的东西。楚瀚顾不上多问,加快脚步离开那个地方。没有什么气味之后,楚博和楚旷找了片空地,让楚瀚坐在边上,他们把那个“球”扔到草地上开始踢着玩。像是约好了一样,几个新认识的小伙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跟他们一块踢起来。
楚瀚见那个球样子奇怪,问道:“这什么东西啊?”
“哥,你别问了,我肯定你不想知道。”楚博好心说道。
楚瀚不依,一定问他们是什么东西,楚博凑过来嬉皮笑脸道:“给你说了,你得答应等我们把这玩意儿踢破再走。”楚瀚撇撇嘴,点点头,楚博这才低下头给他说:“这是猪的尿囊,哈哈……”
楚瀚看着那血肉模糊、粘着沙土的器官,顿时“哇哇”呕吐不止,楚博立刻停止大笑,和楚旷扶他回家。
秦姨看到楚瀚难受的样子,脸色都变了,请大夫,熬药,家里上下忙做一团。紧张气氛也吓坏了楚旷和楚博,两个人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几天后,楚瀚病情见好,那次呕吐像是把肚子里陈年病疾都呕出来一样,身上倒觉得轻快不少,连大夫都说脉象反比过去有力些,苍白的脸渐有血色。楚瀚不让两个弟弟进他的房间,楚旷和楚博每天趁没有人在的时候悄悄在楚瀚的窗前赔不是。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