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见门外一阵骚动,伴随着步履沉沉又略显匆匆的脚步声,苏氏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她刚要向门口走去,就听见“咚”得一声,厅门被重重打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身着软甲赫然出现在眼前。曾经的俊秀少年郎韩年如今已年过四十,身材从精瘦变得彪壮,一张经由沙场磨砺、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须髯,深邃凌厉的眼眸不怒自威。
他一早就吩咐门口侍卫,如果见到二小姐回来时自己不在府中,就立马用战鸽传信给他。今晚他在军营接到传信后,还来不及卸下软甲,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苏氏眼皮一跳,果然是自己丈夫。她听着脚步声隐约猜到了来人,但又不能肯定,毕竟军营离得远,没想到他真能如此之快就得到消息赶回来?
韩将军武功高强,耳力好,自然就听到了韩亦雪和苏氏针对叶辰而起的对话。他面上微带怒色道:“那叶家孩子我见过,才能出众、人品良善,武艺了得,是个自尊自重的好孩子,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有他护着,我才放心让雪儿一个人待在田庄里。”
韩亦雪转头看着父亲走进门,心顿时就踏实了下来,兴奋地喊了一声:“爹!”
几个月不见,小女儿出落得就如夜风中的芙蓉花一般,更加夺目。她的脸蛋小小,一身淡粉色裙裳,头上只简单插了一支簪子。面容略显疲倦,纤瘦可怜的小身板此刻正跪在坚硬地砖上。
韩将军心疼地看着她,加快脚步走上前,一把扶起她道:“快快起来,一直跪在地上做什么?”
韩亦雪不假正经了,顺着父亲的力道就起了身,她只觉得两脚发麻已不似自己的脚了,如果没人帮忙估计连站着都难。
见着自己丈夫如此心疼这个容貌与柳氏有几分相似的女儿,苏氏血气上涌,憋足了一口气,果然他还没能忘得了柳氏吧?
她隐忍道:“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礼仪规矩,既然是头次见我这个母亲,理应行跪拜礼。”
韩将军沉下脸:“跪拜礼哪有跪着一直不让起身的?”
苏氏眸中陡增愤愤之色,斥道:“你还问我?你明明知道她犯了多条家规还如此宠她!”
前面送走思思后就一直守在门口的刘婶看都不敢往里看,神仙打架,别殃及池鱼就好。
韩将军怒道:“当初不也是你一直要雪儿回来的?如今人回来就该高高兴兴和和气气的,你却阴阳怪气地扯家规做什么?”
苏氏压下就要冲口而出对他的质问,质问他是不是还想着柳氏?质问他到底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质问他多年陪伴可否对自己有一丝情意?可是她怕啊,怕得到的是那个自己最害怕的答案,会让她连最后残留的美好幻想都灰飞烟灭。
她只化作冷笑一声,把怒气都迁于这个女儿身上:“真是好得很,家风不正,我这个将军夫人连个庶女都管不了,这要是传出去将军府就成这宁都城的笑柄了。”
听着她语气不善,韩将军板起一张脸,冷冷道:“她从小没能得到教导,不懂礼数,即便有错,也是我这个父亲之过,我今日就替她担着。”
韩亦雪内心不由感慨,这个父亲真是没得说的。即使放到现代,也会是个人人艳羡的好父亲。可是今日她必须靠自己把事情解决,不能真伤了他和苏氏的夫妻情意,她的名声怎样无所谓,但是韩将军宠妾生女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会伤了父亲的名声,这就等同于伤了将军府的根本。于是她深深一礼:“父亲、母亲,你们不必为女儿的事争执。女儿自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在此自请禁闭思过一个月。”
韩将军一愣,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出声,他自然是明白她想自己揽下罪责来结束这一场矛盾。
韩棠也被这一幕弄得脑门疼,她娘有时候的确脾气不好,父亲却一直包容极少动怒。但今日不同,母亲特别地咄咄逼人,而父亲对小妹也真是宠爱,对母亲是真生气了。这时母亲得了梯子就该顺着下了,不然就怕今日不能善了。他赶忙上前扶着苏氏,拍着背帮她顺气,安慰道:“母亲,这些年妹妹一人在田庄也是不容易,说到底也是我们亏待了妹妹。今日妹妹也自请了责罚,此时就此作罢吧。时辰也不早了,您也早点回房休息。”
刘婶在门口听了这么几个来回,着实为夫人捏了一把汗。她浸yg其中多年,自然懂得这内宅后院的弯弯绕绕。夫人这个脾气往后想拿捏这个庶女只怕不容易。
韩亦雪丝毫没有一般家族里庶女们被当家主母掌握命运而带来的畏畏缩缩。全程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这种处事态度反而更能让人重视,不敢怠慢。她想,这底气最重要来自于韩将军吧。虽说武将之家不如文官之家重规矩,但如此无条件的宠爱一个庶女,也是相当少见了。反观夫人在如此情况下,还保持强硬态度端着身份架子咄咄逼人,只能让自己显得小气了,让韩将军更加想怜悯这个庶女。
苏氏怔怔走回椅子上坐下,她闭了闭眼,努力把柳氏这个魔障从脑子剔除。
好半晌,她才道,“既然如此也好,允了。棠儿,你明儿找几本女训女戒给你妹妹,让她趁着禁闭思过的时候好好学一学。”她看得出来,今天自己再算下去,韩将军无论如何都会保这个女儿,遂也收起了再刁难她的心思。
韩将军脸色也温和下来,对苏氏说:“过去的事就算翻篇了,如今雪儿初来乍到,自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