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雪跪着的身子直直挺着,不卑不亢道:“孝顺是为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可容女儿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母亲您对我并没有养育之恩,也并非我的生母。如果母亲真心待我,我自然敬您,爱您,就如对父亲那般。可是今日母亲初见我就劈头盖脸横加责难,哪个母亲会乐意把这些天大的罪名加于女儿身上的?说白了,你我实无母女情谊,何谈违背孝义?”
听她口齿伶俐,话语间没有丝毫停顿,苏氏面如寒霜,嘴唇紧紧抿起。一段话便让她看清这庶女半点没有多年癔症的影子,反而是个精分的。
她的心思一转即逝,突然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几声,只是眼睛却无任何笑意:“一个庶女和嫡母谈情谊?可笑!就凭我身份上是你的母亲就够治你无孝道的罪了,你不服也得服。”
韩亦雪心里郁闷,这时候整个社会大环境强调以孝治天下,一个“母亲”的身份就能让自己不管多充分的理由顿时化为泡影。也许自己只能戳戳苏氏的痛处,这痛处不外乎就是有关她的谣言了。她语调柔和,话却如寒冰,“女儿正是尊您为嫡母,我才会跪于堂前听您说教。您如果揪着身份不放来刁难女儿,是否有失嫡母的风范了?难道真如传言那般,母亲确无容人之量?”
苏氏胸口一滞,这孩子尽敢拿谣言说事,这还不是拜她所赐?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胸口却是起伏得厉害:“好,好啊,我就大度一回,把这母亲身份先放一边,就说你不敬兄长这一条。”苏氏看了一眼韩棠,见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知道在想什么,继续道:“你嫡亲的哥哥特地请了书院的假去庄子接你,你却故意躲着不知所踪。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个庶女,而他可是我儿子,是这将军府独子,让他去接你就是你的福分了,你呢?丝毫不知感恩,还让他帮你运行李,你这就是不敬。”
韩亦雪揉揉额头,又是身份!自己这庶女的身份能扔了吗?不想要了!还有这运行李也能成为一条罪名?她忘性大,这事儿就芝麻点大的实在不值得自己费神去记,她只记得这是吩咐管家办的事,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让韩棠帮忙运行李了。不过哥哥与母亲,今日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也许可以利用这点为自己开脱。
想到这里,她决定采用迂回策略委婉回道:“虽然我是庶出,比不上嫡亲的兄姐身份尊贵。但古来有训,兄弟姊妹之间理当悌敬,想必哥哥是将我当妹妹的,才会答应帮我运送行李。哥您说是吗?”韩亦雪脸不红心不跳,她自然不会把自己为了完成前世徒步旅行的小愿望,才故意放了韩棠鸽子的真实原因讲出来。
韩棠一愣,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妹,再看一眼母亲,有点为难地夹在中间。他之前虽然可能是看在父亲面子上答应帮忙的,但也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不愿意的吧?这样等于在说自己就是个刻薄小气的哥哥。还是承认自愿运行李的,这样能帮小妹一把不说,母亲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于是他讪讪摆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作为兄长,回来顺便把小妹行李捎上只是随手之劳而已,哪有母亲您说得那般严重。小妹没有不敬我,庄子上的人也都很是热情恭敬。”
苏氏淡淡撇了他一眼。儿子既然要搏个好哥哥的名声,便顺了他的意吧。
她又斜眼看了眼韩亦雪,起身缓慢踱着步,一面继续道:“再说将军府的祖训家规,凡言必忠信,说出来的话要诚实可靠,有忠有信…”
韩亦雪跪着受不住了,趁着苏氏没看自己的空档,一屁股坐在了脚上,就听苏氏继续道:“我三番五次地催你回宁都,你却永远在生病,回宁都时间一拖再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装的。你这撒谎无信的态度,你爹该比我更知道,他可说你就是这个性子。”
在苏氏转身回来的一瞬间,韩亦雪又马上立起身子。
韩棠见了笑笑也不戳破。
“女儿只知,诚信应该建立在互相同意认可的前提下。母亲也该记得,我从一开始就表达过不想回来的立场,从没有答应何来的撒谎无信?”
苏氏嗤笑一声:“你的意思就是我和你爹还委屈了你不成?”她不等韩亦雪开口,一次性把剩下的都说完:“我可是还听说你这些年在庄子里与一外男接触甚密,未婚女子勾搭外男就是品行不端、毫无闺阁礼教的大罪过,这些个消息可都是你爹有意压下的。还有,你回来一趟在外面随意抛头露面十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得?要是被人知晓了,定会落下韩府管女无方的名声,还会拖累熙颜议亲。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够吗?”
韩棠怔了怔,似乎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脸色微讶。勾搭私通外男对未婚女子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事儿。这时候的人都看不起名声有污的女子。
韩亦雪的思想属于二十一世纪,这些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如今是在设着贞洁牌坊、读着女训女德的古代,这如何解释得清楚。
不过自己和叶辰本来就是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韩亦雪嗓音清淡:“我想母亲说的外男就是邻居家的叶大哥吧。平山村不同宁都高门大户府邸相隔甚远,庄子比较小,邻里关系都很亲近。我和邻居关系好,在母亲嘴里怎么就变成勾搭外男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回家途中的十几天我都以男子装扮示人,带着纬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