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十一年的春天,在一声闷雷中正式揭开了序幕。大年初一的,就下起了绵绵小雨来。不知凡几的炮竹碎片炸开一地,弄得满地湿红。
小楼听风雨也很悠闲,就是宫里也传了旨意,叫各家各户不必进宫朝见,只在自家自便就好。
发出旨意的,是假太后之名,其实不过是太妃的萧太妃。
萧太妃本来是前代夏朝时夏末帝膝下一位庶出的公主。因为她容貌美丽,被当时的先帝燕坚所喜爱,因而纳入后宫,封为妃嫔,对她甚是宠爱。
随着先帝和太后去世,她虽然没有太后之名,但实际却有太后之实。
关键是,她和名义上的儿子燕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这么一位主子在,虽然宫里如今同样没有皇后,但阴蔷这个皇贵妃,也实在不能说是真正代为母仪天下了。
虽然免了众人朝拜,但上面的主子们总要往底下赐给一些礼物,用来表示隆恩。
阴蔷刚刚给各家送了赐礼,萧太妃的礼随后也到了。
这两位,在宫里斗了少说十年,东山侯府之中也有她们二位的争斗的影子。
皇贵妃是三夫人阴薇的嫡亲姐姐,萧太妃年少时却和楚泠有些交情,皇贵妃前脚刚给林茜檀送了做工精美的女诫雕刻品,后脚萧太妃就赏了那边林碧香两个宫嬷嬷,美其名曰教导规矩。
林碧香的丑事,可是又传进宫里去了,不然阴蔷做什么非得眼巴巴叫人来拿林茜檀出气?萧太妃也正好以此为由,打一打阴蔷的脸。
林茜檀却笑得不行,看着那做得好看得紧的女诫,半点不气,反而叫人给小心收起来。
林碧香则是一肚子的火气。
本来都已经平息下去的流言,也不知道是谁多嘴多舌,又拿她议论,说她和阴家的二表哥不清不楚。
但她又不免心虚,她是和表哥不清不楚没错,不过不是二表哥,是大表哥。
她被流言分了心思,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的月事,另外一边,她也给林茜檀送了个不错的新年礼。
借着林碧香这股东风,林家七小姐与董家公子私相授受的事,也传了开来。林碧香也不是吃素的,花几个银子下去,是务必要叫林茜檀的事,将她的给盖下去。
林茜檀还是从王元昭的嘴里最先听说这个的。
有了之前那一次的经验,林茜檀对于王元昭的升职速度已经不惊讶了。
王元昭说去从军,便行动如风似的,真的去了,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个将官,林茜檀分毫不奇怪。他当笑话似的说了林茜檀在外面给人说成啥样:“你一句话,我替你揍他们去。”
这人老样子地蹲在树上不进屋,林茜檀也习惯了他时不时大晚上跑出来喊她出门爬墙吃夜宵,两人倒真培养出些友谊来。她闻言笑道:“一千个人就有一千张嘴,你揍得过来不成?”
王元昭却是一本正经,笑得意味深长:“揍人也未必要自己动手。”
林茜檀倒是深以为然,他现在不过是有个“晏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而已,出门在外已经有人上赶着讨好巴结。
若是来日更上一层,以他善于交友的豪爽性子,皱一下眉头也会有人前仆后继替他把事情给办了。
林茜檀本来也没把外面的流言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不过一枚镯子,想要把风向掰回去,容易得很。
也没等她动手,有些人就果真见不得她被人说坏话,急吼吼地跑了去把风向给带回来了。
林茜檀也以为,林碧香那点手段也就是给她添添打发时间的小事,何况王元昭又替她摆平了。
谁知又过了两日,林碧香准备的大菜才真正端出来了。
初五时,又有一个平日往返于城外的樵夫,出来说,他看见像是林家的七小姐的人在城外埋了个人。
樵夫说得有板有眼,连林茜檀的容貌也说得五分接近。林茜檀听到的时候,这才上了心,知道这回倒是真有那么点麻烦了。
像是站出来说话的那个樵夫那样的人,平日行走山间,林茜檀自信那日把董庸埋了,没人看见。
但林子茂密,有个谁远远看了一眼发现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京城府衙的府官白大人自然带着人出城按着樵夫所说的位置去了——樵夫也说过,他人微言轻,本来看见了也该当作没看见的,可架不住良心折磨。
回头办完了事,却是与冬青那儿接了银子。他转身就走,冬青叫住了他,还警告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樵夫也是无意撞破,凭白因此赚了一笔,当然闷声发大财,满口答应。
不过这人还没有走出去京城几步,就被人套了黑布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他兜里没来得及花掉的钱,永远地消失在了世界上。
林碧香事后还在府里娇笑他:“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才是。”
白樘早由樵夫引着,自然是当真在城外某处树影茂密处挖出一具男性尸首来。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不太能辨认容貌。但经过闻声而来的董阴氏辨认,那的确就是她死在年前不知所踪的儿子董庸。
有樵夫指证,又的确挖出了尸首,林茜檀真正皱了眉头,她的镯子还在董阴氏的手上,这下是有些棘手了。
官府来的人倒是客客气气把林茜檀请了去“说话”,东山侯府里的人也是反应不同。
林碧香半夜被官差吵醒也高高兴兴的:“老天也是开眼,那短命鬼的樵夫好不容易摸到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