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至,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林家也不例外。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样的时节,就是一向身体不大清爽的沈氏也身子骨硬朗地爬了起来,里里外外地走动乐呵。
林茜檀印象中,这位祖母身上一向痼疾不少,尤其年轻时受妾室陷害,身体上伤了根基。但也是因为她性情敦厚宽和,又懂得宽恕,硬是心胸开阔活到现在年近古稀。
不过老态龙钟之象也十分明显,去世不过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罢了。
看着威风八面的东山侯并不能将家族众人的心聚在一起。林家看着一派安宁和乐,其实只是因为现在存世的两个儿子——一个亲生,另一个便是当年妾室之子,都不希望母亲为他们操心而隐忍,而并不是东山侯治家有方。
东山侯千不好万不好,对老妻倒是真心敬重依赖。上辈子里他就随着沈氏一死,意志崩塌,也没有撑过太久。
远不是眼前这般声音洪亮地站在上首做除夕宴的结束陈词。
阴韧送过礼物之后不久,天隆十年也到了尾声。家家团圆,户户喜乐,人人不提扫兴的事,也没谁挑着这个时候与人找不痛快。
饭后沈氏又亲自吩咐了人,为全家人准备了她亲自张罗的消食甜点,各人依着口味,分别拿了一份,举家坐在那儿,陪着长辈说话。
整日下来,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也就只是将近结束散场时林碧香出了那么一点岔子。
不过说是岔子,其实也就只是在吃沈氏给她的点心的时候,凭空干呕了那么几下,惹来一些注目而已。
林阳德对此很是不满,倒是沈氏并不介意,反而关心孙女的不适。林碧香也觉得尴尬。分明眼前杯盏里的东西是她爱吃的,却忽的就是一阵呕吐。
别人倒罢了,林茜檀见状,是立即就目光微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林碧香的月事,也是时准时不准的,林茜檀也说不好,她是不是……有喜了。
不过林碧香本人是全没有自己很可能怀上孩子的自觉性。她虽然和阴槐私下体验了几回夫妻闺房的乐趣,但从来是按时按点服用避孕汤药的。
再加上她终究是个缺乏生孩子经验的未出阁女子,总是不太能及时反应过来。
这是小事。林阳德和沈氏总归年纪不小,不可能跟着小辈们守岁,时候差不多他们便回房,而林碧香的事也自然随手就过去了。底下的小辈,也按照房头各自散了。
林茜檀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本来也是打算找了借口跟林碧香走到一起探一探虚实的,结果林碧香自己凑上来了。
林茜檀略通把脉之术,不说能诊断什么大病,但女子滑脉她却是诊断得十分熟练,毕竟……她自己打胎经验十分丰富。
一个月左右的胎象,脉象还很是微弱,林茜檀得到结果,便不再任由林碧香没安好心地挽着自己的手,到了路口,更是和她分开。
回到银屏阁,林茜檀才有空检查了检查身上衣裳,发现一向搁在口袋里的一只镯子,没了。
就像女子的小衣服上往往会有留下私人的闺名用来区别物主一样,林茜檀的首饰也有许多标记的符号,林碧香摸走的,就是一个那样的东西。
林茜檀反应速度很快,已经叫人去林碧香那儿把东西摸回来,林碧香这一回动作却更快一些。她刚回去就已经把摸了去的首饰,交到了冬青的手里,叫她拿出去:“送去我姨母那里。”这儿的姨母,说的不是皇贵妃,而是董家的那一位。
董庸死是死了,说不准做母亲的从儿子的遗物里也能摸出来什么与儿子有点关系的人给的的信物。
这没过门的儿媳妇,和别家的男人有染,楚家说不定就不要这个儿媳妇了。就算要,多少也不会喜欢了。
冬青于是应声而去,采彤才从外头和林茜檀那儿来的人接上头回来,也就自然没有看见林碧香叫冬青去办什么事了。
林碧香微微皱眉,看着面前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总觉得她像是越发和自己不亲近了。以往,这些背后坑人的事情,一向是由采彤去做的。所以她看过去,采彤也不免也有些做贼心虚。
林碧香倒是没有想太多,转头心中就再在暗骂苟嬷嬷无用。叫她偷点东西,也偷不出来,还得她亲自动手。
另一边林茜檀吩咐过叫采彤给她把东西找回来,还给了采彤一份新的药方子,药方子也没太大变化,不过是调整了几味药,帮林碧香安胎而已。
林碧香自己不知道,她身上已经有了大约一个月的身孕,孩子么,自然是阴槐的,只不过由于月份还浅,不好摸出来。
这些事,全是吩咐绿玉去办,绿玉自然也就知道她主子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其实有那么点心惊肉跳的。知道八小姐闺房厮混是一码事,真正珠胎暗结,她也不免心里动弹不已。
林茜檀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她:“你只管放心,有那么一个权势大的舅舅,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嫁不出去的。”
绿玉笑,七小姐原来也会说冷笑话。
林茜檀一边拨弄香炉里的灰,一边笑:“阴家是表亲,阴家公子更是咱们姐妹几个的表哥,按理说,亲上加亲本来是好事,但我总觉得不妥。我这妹妹,有时脾气大,万一嫁过去,多少耽误表哥。”
绿玉听她说,就知道她大概又要做些什么了。
于是没隔两日,大伙儿正是新年热闹的时候,外面竟是又传出一条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