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后正常上班。工作时,柳晓楠一直觉得面颊火辣辣的,似乎被两束强光烧灼着,抬头去寻找光源,那双眼睛却像受惊的小兔子迅疾隐藏起来,低下头回避了。
伍艳丽今天有些反常,精力似乎不够集中专注,连续出现几块较大的疵布,织布机运转得不够顺畅。
王艾青在帮着修补疵布,不明白这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三心二意的。昨晚没休息好?家中有事?身体不舒服?
王艾青简单地问询了几句,伍艳丽微红了脸只是轻轻摇头。王艾青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姑娘谈恋爱了,或是喜欢上某个人了。会是谁呢?
王艾青暗中察言观色,结果发现伍艳丽崇拜的目光,常常偷偷溜到柳晓楠的身上。而柳晓楠似乎也有所感知,不自觉地痴迷地盯着伍艳丽的背影。她有些明白了,心中纠结着矛盾着。
织布机全部运转起来后,王艾青来到柳晓楠身边,先是露出赞赏的笑容,接着附上柳晓楠的耳朵说:“你写的《师者》我看了两遍,太棒了。你大哥更是赞不绝口,深信你将来必有大前途大发展,还让我捎话给你,不可骄傲自满,仍需砥砺前行。”
柳晓楠暗自疑惑,这也不像农村大哥口中说出的话啊?他也没有多想,对王艾青说:“放心吧,王师傅。我知道我现在几斤几两,还要走多远的路。”
王艾青说:“知道就好。你才二十二岁吧,以后的路长着哪,不要急着谈恋爱,事业有成再谈也不迟。”
柳晓楠分辨道:“我没谈恋爱,也没想去谈恋爱。我知道我是谁。”
王艾青点着头信任地说:“王师傅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前程远大,任重而道远,不要辜负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王师傅话中有话,伍艳丽眼神中也藏有深意,柳晓楠一时拿捏不准。伍艳丽走过他身边,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面部神情已经平静如初,只是眼波流动,犹如一块石头子投入深潭。四目相对,伍艳丽停下脚步,犹豫着有话要说又没说出口,四下观望着。
柳晓楠抢先一步,贴着她的耳朵开着玩笑:“你停下一台织布机,我轻松不老少。你接二连三地停下织布机,是怕我累着吗?”
伍艳丽的眼神有些慌乱,如同缠绕成一团的经纬线,无法交织出平整光滑的图案。她的目光越过柳晓楠的头顶,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师者。”
柳晓楠听得清清楚楚,着实一惊。她怎么会知道?她也喜欢读书?文学刊物的发行量都不错,本地的文学刊物更会得到本地年轻人的喜爱,如果经常买文学刊物,看到自己的也不足为奇。那么,谷雨会不会看到?
看到柳晓楠愣在那里,伍艳丽再次贴上他的耳朵,惊喜之情化作一bō_bō声浪:“你写的,我看到了。你的照片真精神,如果不是下面有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柳晓楠恳求说:“求你一件事,不要说出去。”
伍艳丽睁圆了眼睛:“为什么?”
“办黑板报已经浪费我很多业余时间,如果让车间知道了,再叫我写这个材料那个材料,我就没有时间写了。”
伍艳丽答应了。快下班时,她对柳晓楠说:“我替你保密,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伍艳丽是从她弟弟那儿,看到柳晓楠写的的。她弟弟刚上高一,回家不爱学习,专看课外书。昨天傍晚买了一本刊物回来,放下躲在房间里偷看,被爸妈发现了。
爸妈想没收,说你不好好学习,将来跟你姐姐一样当个倒班工人?弟弟争辩,不看课外书怎么写好作文?至少让我看完这篇《师者》,人家怎么就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太神奇了。
什么这么有吸引力?伍艳丽平时并不怎么看书,她只是出于好奇,把弟弟手中的刊物抢到手,第一眼便看到作者柳晓楠的名字。她以为是重名,等看到作者的照片,她惊呆了。
怪不得一直觉得他与众不同,可又看不出具体在那方面出众,除了寡言少语。装纬的间歇,他总是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目光呆愣愣的却又深不见底,让人难以琢磨。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常常是一堵墙,或是一台织布机,很随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完全明白了,原来他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一颗平静的女儿心,忽然微波荡漾,伍艳丽惊呼了一声:“我认识他!”
弟弟不相信,说她吹牛:“你要是能把《师者》的作者领回家,我以后就好好学习。”
当晚,伍艳丽一字一句地读完了《师者》,久久地端量着那张作者照片发呆,放下书又恍恍惚惚地失眠了。睡梦中,她和他同一机台工作,距离是那样的近。离开机台,她和他又相距遥远,中间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夜没有睡踏实,工作时又见到那个真切的身影,她彻底迷失了自己,工作中接连出现重大失误。好在她突然想到,弟弟的话是最好的借口,把他领回家让爸妈看看,或许就能越过城乡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王艾青不是越过去了吗?伍艳丽相信她也能,抛开农村人的身份,这样一个有胆气有才气有朝气的小伙子,突然之间降临到自己的身边,不是缘分是什么?
这样想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下班时,果断提出那个要求。
吃过晚饭,柳晓楠乘上伍艳丽指定的公交车,伍艳丽会在终点站等着他。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