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车查看地形地貌,没错,是那条通向沙里屯的沙石小路。
爹赶着毛驴车常年奔走在这里,他和沙柳骑着自行车往返过这里,他拉着石秀秀的手走过这里,一路上平静的心咚咚地狂跳起来。
沙里屯什么时候成了旅游开发区?这么说沙里屯还存在,老核桃树还活着?
沙里屯,你的不肖子孙回来了。他按捺下激动急迫的心,开车缓缓地驶上了这条回家的路。
几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从后面超上来,扬起一路沙尘。沙万里直视着前方,沙柳寻找什么似的左右张望,石秀秀双手放在胸前绞在一起,两个孩子在凝重的气氛中安静下来。
越过一座沙丘,沙万里停下车。按照行程计算已到了沙里屯,可眼前的地貌与他记忆中的并不吻合,老核桃树呢?地形改变了,老核桃树不会改变,难道是记忆出现了问题?
前面的另一座沙丘下停着几辆车,来沙漠旅游的人,如蚂蚁爬行在沙丘上。
沙万里把车开过去停下,带着一家人爬上沙丘,按记忆中的方向寻找。
晴空万里,橙黄色的阳光被沙海吸收,反射出黄灿灿耀眼的光。连绵起伏的沙丘间,没有任何建筑物,或是可称作建筑物的东西。
老核桃树哪里去了?沙里屯哪里去了?
小孩子眼尖,沙沙响指着沙丘下另一个小沙丘说:“那是什么?”
放眼望去,那是一棵枯树。树身大部分被沙丘掩埋,枯干弯曲的枝桠,如一丛垂死抗争的手臂指向苍天。
沙万里跌跌撞撞地跑下沙丘来到枯树旁,围着枯树仔细辨认。
枯树被埋离地不过一米,树皮早被风沙剥离,赤裸裸的面对着无情的世界,暗黄的坑坑点点的树干上,被人刻上“到此一游”等字样。
他轻轻抚摸着枯树的枝枝桠桠。风沙夺取了树的生命,可改变不了树的形状,他记忆中的那些细节复活了。
他曾骑在这些枝桠上躲避酷暑摘过核桃,它就是沙里屯村口的那棵老核桃树。而眼前这片平整的沙地下,便是沙里屯。
沙万里退后几步,对随后赶来的沙柳和石秀秀说:“老核桃树,娘就埋在树下。”
说完便长跪在地,一个头磕下去,脸紧紧地贴在沙地上。
石秀秀跪在沙万里的身旁,扯开了嗓子:“爹呀娘啊!我回来看你们来了。”
一声声凄厉悲恸的呼唤,在沙里屯的上空回荡。
沙柳跪在沙万里的另一侧无声地流泪,这里埋葬着她热情奔放的少女时光。
沙沙响想搀扶起父亲,搀不起来又去搀扶母亲,却被母亲紧紧地搂在怀里,陪着母亲一同落泪。
沙洲跪在父亲的身后,挺直身子茫然地注视着这片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沙漠:这里就是沙里屯,我的出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