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尹戌听说此事后发表了一番评论:“子常(囊瓦之字)必会使郢都亡于敌军之手!他如果不能保卫国家,加高城墙又有什么用处呢?在古代,天子的守卫在四方蛮夷,所以不需要城墙;天子失势以后,蛮夷皆叛,守卫在诸侯之国。诸侯有道,守卫在于四邻;诸侯失势,只好坚守四境。谨慎地守卫四境,结好盟国,以为支援;如此一来农民就可以放心耕种,商人可以自由交易,各行各业安居乐业。民众没有内忧外患,修建城墙由什么用?
“如今因为惧怕吴国而加固郢都,格局就更小了,甚至都不如‘失势’了!都城能不沦陷吗?当年梁伯在宫外挖掘沟洫而民溃散(后被秦穆公灭国),国民抛弃当权者,国家不亡还等什么?
“君王如果能做到薄敛赋税、亲附人民、发展农业、规范吏治、加强练兵、惩罚犯罪、结好邻国、以礼治国,以防备外敌入侵,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诗》说:‘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从若敖、蚡冒到武王、文王,楚国面积方圆不过百里,先君慎守四境,犹不加固郢城。如今国土数千里,却修建城墙,想要以此防御外敌,不是太难了吗?”
沈尹戌年少的儿子沈诸梁(未来的叶公子高)问:“那么现任令尹子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吗?”
沈尹戌说:“不能,子常外表忠善,内心贪恨,才干平平,心无社稷。他的继任不过是由于蒙受先大夫子囊的余荫及各大氏族斗争调和的结果,如此也反应出君王的无能。君王无能而又不停地乱作为,楚国焉能不败?我们要做好迎接全面战争的准备了!”
鲁昭公二十四年七月某日,楚平王在众大臣的陪伴下登上新筑的城楼,沿着墙道巡视一周;他感到十分满意,禁不住夸奖了子常几句,大夫们则开始不停地奉承子常;子常连称这些都是楚平王的功劳,大夫们又转而不停地阿谀楚平王。
众人此时聚集在南面的城墙上,城外五里之处便是浩荡东流的长江和一座叫做“渚宫”的行宫。紧邻行宫便是楚国的军港,军港内整齐的排列着数十艘水师战船。
囊瓦见楚平王正在兴头上,于是说道:“我国有战无不胜的军队,坚不可摧的城墙,天下还有哪个国家敢与大楚为敌?但是钟离之仇还没有报,我王为什么不率领水师寻略吴国的大江国土呢?吴国人见我水师雄壮必然大恐,以后必不敢进犯我大楚疆域!”
费无极和众大夫在一旁趁机帮腔。沈尹戌当时正在都城述职,他也在随行人员中;此时沈尹戌再也不能不说话了,他抢上一步怒道:“君王如果寻略吴疆,则一定要加强边邑的守备,否则就会丧失边邑!君王不能安抚民众却劳师远行,吴国没有动静却挑起事端,吴军如果跟随我军,而疆场没有防备,怎能不丢掉城邑?”
费无极立即跳出来指责沈尹戌不忠,恶意涂黑最高尊严,每日里只知道唱衰人心。沈尹戌大怒,指着费无极的鼻子骂道:“如果没有你这个奴才,楚国也不会堕落成如此境地!你享受着王室的俸禄,却干着危害社稷的坏事!你赶走朝吴、陷害太子、逼反伍氏;你明知我国正在做战略收缩,却又要挑起吴、楚之战。真正的国贼难道不是你吗!”
沈尹戌可是位连楚灵王都不愿意招惹的人,楚平王忙出来打圆场,他夸奖了沈尹戌和费无极几句,然后问沈尹戌:“夫子的公事如果办完了,您就快些回到沈城去吧!那里的防务也是很重要的。”
沈尹戌愤然离开。君臣们回到王宫,楚平王马上下达了征集令,又派使者到越国,要求越人做好接待工作。
冬十月,楚平王率领水师浩浩荡荡从郢都港出发,沿长江而下。越国大夫公子仓和寿梦率水师在豫章江段(今安徽安庆至铜陵一带)迎接楚师。公子仓代表越君向楚平王赠送了一艘巨型旗舰;两支水师合兵一处继续向吴国进发。
行军期间囊瓦对公子仓说:“楚、越两国数世以来一直是亲密盟友(两国的同盟关系起码可以追溯到楚庄王时期);吴国人正在谋求霸权,必将向东、向南扩张。吴国扩张必将严重威胁到楚、越两国的安全。因此,两国一定要联手钳制吴国,把吴国势力压制在江东,向南也不能越过钱塘。吴国伐楚,越必击之,反之亦然。”
越国人想说的话已经被楚国人先说出来了,于是两国签订了一个军事互助条约。
吴国人已经集结起一支大军,紧张地注视着楚、越联军的一举一动。伍子胥对公子光说:“楚王在军中,楚军肯定不会主动发起进攻。楚王所做的,只不过还是先前令尹子重招摇过市那套把戏的翻版罢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楚军回师时尾随敌人进入楚地;沿途城邑的官员都忙着谄媚楚王和令尹,必然没有空闲进行防备,如此一来,我军必然能取得敌人的城邑。”
吴军第一道防线布置在鸠兹一带,联军水师行进到距离鸠兹五十里处便停止前进。联军停留了两天,但是双方都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囊瓦说:“吴军害怕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回国了。”
公子仓惊奇地问:“夫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楚王带来了全国水师,难道就是为了到这儿来观光吗?”
囊瓦道:“王在军中,不可轻易言战;否则寡君一旦发生意外,我等都得掉脑袋。”
公子仓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他回到房间对寿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