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百官觐见。
平日里大家在午门外等候,有说有笑,但是今日却出现一幅奇怪的场景。
只见众官员聚成一团,距离十丈开外,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张鹤龄身穿蟒袍,看着别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
也许感觉无聊了,张鹤龄走前两步,想和大家打个招呼,却见众人玩命地后退。
“众位大人是怎么了,是怕下官吃了你们吗?”
众人一个个默不作声。
张鹤龄再进两步,众人再退,始终保持十丈距离。
终于,有个人没有退,别人都在后退,这人站着不动,转眼就站在了队伍前方。
“寿宁侯,你这是要反了天啊!”
这人正是武英殿大学士刘健,昨日蟒卫袭击刘府,闹的满城风雨,刘吉被斩首一事,一大早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张鹤龄抱拳说道:“见过刘大人!”
刘健却是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说道:“老夫可受不起寿宁侯的礼,不然,哪天睡梦中丢了姓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鹤龄笑道:“刘大人何出此言?”
“寿宁侯,多说无益,你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等着陛下处置吧。”
张鹤龄再次抱拳,继续等待。
卯时初至,城门大开,宦官前来宣旨,百官上朝觐见。
众人都不敢动,小太监又喊了一嗓子,见还是没人动,便问道:“众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不说话,齐刷刷盯着张鹤龄。
张鹤龄无奈,只好迈步上前。
等他走后,众官员才随后入宫。
弘治皇帝脸色跟染了墨一般,语气冰冷至极,悠悠说道:“寿宁侯,你可知身后站立的是何人?”
张鹤龄看了看身后两名铁塔般的大汉将军,老老实实地回道:“回陛下,这两位大汉将军,想来是准备将臣拿下的。”
弘治皇帝气极反笑,说道:“看来你倒是清楚,那好,朕给你个机会解释!”
“谢陛下!”张鹤龄却神色坦然,叩首行礼,然后说道:“三个月前,臣奉旨南巡,如今前来缴旨。”
弘治皇帝强忍着没有发作,说道:“那就说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张鹤龄面不改色,扬声说道:“经查,福建布政使司以布政司梁广孝为首,数十名名官员通敌卖国,诬陷忠良,置百姓于水火,置法度于不顾,臣公审之后,共斩首三十七人,流放四十二人,其余人等,均按量刑处罚。”
越说下去,弘治皇帝脸色依旧阴沉至极,问道:“可有证据?”
“回陛下,人证物证俱全。”
张鹤龄招了招手,有两名小太监各抱着一摞子材料上来。
萧敬先接过一摞,拿给弘治皇帝去看,弘治皇帝随手翻阅了几册,全是各种供词,有自己招供的,有指认他人的,而且可以互相印证,都能对的上。
第二摞却是一本一本的清单,张鹤龄在一旁解释道:“福州官员一案,查抄脏款共计黄金三百余万两,白银五千余万两,珍宝古董两千余件。臣走的匆忙,只拿了账目,脏银已经交由福州卫押运,再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便可抵达京师。”
弘治皇帝拿着账本,看着上面的数字,双手直哆嗦,萧敬赶忙上前扶了一下。
却见弘治皇帝将账本狠狠摔在地上,怒道:“岂有此理!”
眼见天颜震怒,众臣纷纷跪下,缩成鹌鹑状。
也难怪弘治皇帝发这么大脾气,大明朝国库一年的岁入也就一百多万两白银,加上实物税,也不超过两百万。
区区一个州府,查抄的脏银就有五千万两,加上黄金、珍宝、古董,全部折算成白银,怕是上亿了。
都赶上大明朝五十年的税收了,这也太恐怖了!
“这都是朕的官?”
弘治皇帝的语气极其冰冷,大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众官员噤若寒蝉,他们可以不说话,张鹤龄却避不开,说道:“回陛下,此外还有大量的土地田产,臣回京之前,将这些地产以官府的名义出租给当地的百姓。”
弘治皇帝一口气憋了好久,慢慢吐出两个字:“该杀!”
张鹤龄赶忙叩谢,说道:“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臣所作所为只是分内职责!”
弘治皇帝话锋一转,说道:“这些人是该死,但是,谁给你的权力就地处斩朝廷大员?”
张鹤龄早有准备,当下说道:“回陛下,臣本打算将他们带回京城,交由陛下钦点,但是这些人联合起来,欲置臣于死地,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若是不信,请看福州知府陈傅的口供。”
弘治皇帝翻出陈傅的供词,细细看了一遍,说道:“如此说来,郑子纯确实是被陷害的?”
“陛下当时便看出郑大人一案的端倪,派臣前去查案,果然查出问题,陛下圣明!”
张鹤龄一顶高帽子送出去,将郑子纯一案的功劳扣到弘治皇帝头上,一来,人都喜欢听好话,二来,自己出巡福建,将一众官员杀了个遍,也成了皇帝指使的。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证词,弘治皇帝这才明白,原来天高皇帝远这句话是真的,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可以无视法纪,可以为所欲为。
福州是这样,泉州府呢,延平府呢?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呢?
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呢?
两京十三省,大明朝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官员?
“寿宁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