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高居其上,阴差分立两侧,目光无不看向白衡,这让他心头一紧。
莫不是自己这异世而来的魂魄被城隍发现?
但随着城隍开口,这种推测被否定。
“好个无名氏,杀人放火之暴徒,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模样,不曾想竟是个求生小白脸。你这气力,还杀人,提的动刀不?”
城隍在拿白衡打趣,两侧阴差发出哄笑之声。
而白衡也在趁机打量这位仙神。
这高奴县城隍衣着普通,身上檀香浓郁,香火之气极重,在这城隍庙宇之中,手握权柄,好似能影响此间人鬼,双目洞穿方寸,堪破今生功过。
目光之下,白衡只觉自身如无衣物遮盖,赤身luǒ_tǐ站立一般,无丝毫隐私存在。
这就是城隍的权柄吗?
白衡打量着城隍之时,城隍也在打量着他,见白衡久不出声,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就开始遣散阴差。
“左右且退去吧!”城隍如此言说,众阴差也只能退下。
今日算是社祭,也是这些阴差可以大快朵颐,聚敛香火修行的绝佳时机,也可以将今日看作是一年之中,仅有的几个节假日之一。
众阴差出了城隍庙,便各自快活去了。
人事管控,不在城隍权柄之中,在凡俗皇权之中。他们,所能管控的是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非良善之辈,皆在他手中权柄之下。
今日社祭,便是妖魔,也要避退。
“拜见城隍!”见众阴差走了之后,白衡连忙行礼。
城隍,最初并不在神籍编制,在明清以后,才成了神职。
现在的城隍,严格意义上并不算神,但却有神之权柄。是一种极特殊的存在。
城隍多由民间选举,或为读书人,或为草莽武将,或为封疆大吏,多是些殉国而死的忠烈之士,或是德行远扬的贤者。也有为俗世帝王所封之城隍。
面前这城隍来历不明,唯一能判断他身份的是魏武卒。
他曾是一员魏武卒,只不知是何时期的魏武卒。
如何当上城隍的,白衡也不知晓。
也怪白衡自己听不懂秦腔,此前台上演绎的就是这位城隍波澜壮阔的一生。
“白衡,我高奴县下可无你这等人氏,人间户籍之上居然留有你名,新泽乡贠阴山炼气之士,这户籍做的倒是绝佳完美。”
“不敢欺瞒大人,我确非这上郡人氏,东郡受灾,我等流窜东西,又无照身贴,各地皆视我等为流寇黑户,恨不得杀尽枭首而充军功,这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希望大人勿要怪罪。”
“怪罪,吾怪罪你作甚,人事不为我所能控,只是既然入了我这高奴县之户籍,无论行多远,皆要入此走一遭。”
“吾只是想提前与你打声招呼,生于何地不重要,户籍在何地才重要,若有朝一日你死了,免不了我们去接引你,届时可勿要言说自己是东郡人氏而不尊引渡之阴差,否则阴差有能力也有权利挫你魂魄。”
炼气士修为有成之后,虽死而魂魄存,魂魄通灵与人身无异,有智慧,知觉,感官,在高奴县上也曾有过白衡这样的炼气士。
生于外地,在外被削了户籍,后在高奴县入籍,死后两地阴差碰面,愣是无法划分其归属,因此两地城隍还曾大打出手。
后来各郡城隍开口,有了口头协议,户籍所在,魂魄所归。
但发生过这样的事,就已给城隍加上了一副看不见镣铐,在拘魂时碰到这种情况总是束手束脚,毕竟谁也不愿成为破坏两地城隍交情的罪人。
这城隍召白衡而来,怕也是有这样的考量。
就算是死在了外地,也要被引渡回户籍所在地。这是准则。
有言在先,行事才能无拘束,届时就算是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也是白衡应受的罪过。
白衡点点头。
这不就和后世犯罪引渡一样嘛。
死人也这么看重户籍吗?怪不得都说叶落归根,叶落归根。
就算死了,身体回不来,也会有阴差不远千里去寻你,将你引渡回故乡。
怎么突然这么感动呢?
“我寻你来,只是想与你说这些而已,若你是凡人,则无需说这些,你若是无事,我便将你送出去了。”
城隍话音刚落,白衡便被一阵白光笼罩。
他缓缓回头,看见身后一道圆形门户打开,透过门户能望见宫殿之外。
人群已散去,城隍庙前,只剩下灰尘酒血牲畜存在的痕迹。
月色柔美,偌大的城,笼罩在月色之中。
又有打更人在城中走动,还有些许炼气士盘坐在屋宇之上,聚敛月色修行。
黑暗中,有人回头,四目相对,白衡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城隍不解,往门户外看去,黑暗中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白衡摇头。
童子雉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后回头看向城隍。
城隍居然也不曾发现童子,真是怪事。
“无事,只是想问问大人修行之道。”白衡停顿了一下,整理了语言再度说道:“我是炼气士不假,但这纯属机缘巧合,对于修行之道一无所知,若大人不嫌弃,可否为我普及知识。”
“这种事情,随意去找一炼气士也能解释的清清楚楚,不过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便向你说道说道,毕竟我生前也不是炼气士,死后也不曾修行,有人为我塑泥像而日夜朝拜,醒来后便掌了比间权柄,我也只能与你说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