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钰有个念头。
这个念头临时而起,但很快就盘踞了他整个心田,让他坐立不安。
若不能实现,他会很痛苦。
所以,他特意跑到了宫里,找胡太后讨个人情。
“……公主既然要出嫁了,总得娘家有人送她。”
萧明钰道,“西北不太平,皇子们年纪都小,不太适合。
我想随公主的陪嫁队伍,一同前往白崖镇,作为娘家人,去送送公主。”
胡太后:“……”你何时这样殷勤了?
再说了,你跟宝庆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胡太后睃了眼他:“想去看成阳?”
萧明钰心口似被重锤敲击了下,他听到了嗡嗡回声。
他隐藏最深的秘密,像是被挖掘了出来。
藏得太深,他自己看着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置信。
他是为了薛湄?
要不然,他为何想着去走西北这一趟?
现在五月了,等公主的陪嫁准备好,这几天可以出发。
东西多,走起来就慢,可能六月中旬才到白崖镇。
到了白崖镇,一时半刻未必回得来。
而西北九月开始下雪。
一旦下雪,道路不通,他很有可能陷在西北过冬。
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白崖镇条件有多艰苦。
冷的时候,能把人活活冻死。
帐篷、砖墙,根本抵抗不了西北的寒流。
以前从白崖镇回来的将军们说,夜里士兵们睡下,早起时冻死一个营帐里的,也是常有之事。
小郡王养尊处优,自己优雅而富足,凭什么车马劳顿,去白崖镇吃苦?
那个地方,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真正的环境恶劣。
萧明钰也想不通,薛湄是怎样的勇气,敢带着人去白崖镇。
“她在匈奴人手里,祖母。”
萧明钰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朝廷的文官,谁在乎她生死?
我不放心。
薛湄跟我做了很多买卖,她与我乃是故友。
我不忍心见她身处险境。”
胡太后:“白崖镇穷山恶水,你以为容易?
还是别搀和了。
成阳太爱出风头,被匈奴人掳去了,这也是她的命。”
“我想去。”
萧明钰道,“求祖母成全。”
顿了下,他凑近了胡太后,附耳对她说,“陛下最近喜怒无常,就连荣王世子都挨骂了。
孙儿在朝中无权无势,若有人眼馋孙儿生意,故意使坏,引得陛下对我不满,我恐怕有灭顶之灾。”
胡太后身子微僵。
萧明钰是她唯一疼爱的孙子。
况且,皇帝最近的确像是得了失心疯,听说他还斩了好几名望族门阀的官员,连人家贪污受贿的证据都没有拿足。
朝堂上吵了起来,他就不上朝了。
如此下去,恐怕朝局会有动荡。
这个时候避其锋芒,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胡太后觉得明钰素来聪明,想法可靠。
“你所虑,倒也周到。”
胡太后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只是一路辛苦,带上人服侍,东西多带全一点。”
萧明钰大喜,给胡太后道谢。
胡太后果然去见了皇帝。
皇帝这会儿头疼欲裂,正在由太医院的郑院判揉按太阳穴。
宫婢和娘娘的手劲不够,也不懂穴位,不如郑院判按得舒服。
这位郑院判,最近很是得皇帝器重,是御前红人,故而他在太医院作威作福,甚至要把整个御药供奉拉在自己名下。
胡太后身子健康,懒得管太医院这些肮脏事。
皇帝瞧见她来了,头疼得更烈了。
“哀家也没什么事。”
胡太后开门见山,“就是明钰,他想去白崖镇,给宝庆送嫁。”
皇帝一愣。
他似乎忘记了“送嫁”这回事。
他最近脑子不知道怎么了,脾气控制不了,时常忘东忘西。
“他怎么不来问我,反而让母后说情?”
皇帝问。
他语气就不好。
胡太后也不高兴:“陛下听听自己的话!明钰还没做什么,陛下就如此质问,且是质问哀家。
他只是个晚辈,哪敢跟陛下说话?
哀家这个做母亲的,也要吃这等顶撞。”
皇帝:“……”他快要烦死了,还要被这老太婆唠叨。
对她诸多忍让,一方面是想着她到底生了自己,感情上偏袒她;另一方面也是要把“孝道”传达天下。
“既然他想去,那便让他去。
着礼部拟旨,给他路引。”
皇帝很不耐烦,“朕头疾尚未转好,母后先回吧。”
胡太后对他恶劣态度,倒也没恼火。
目的达成,她回去了。
萧明钰要去西北之事,很快就传到了礼部,然后也传到了兵部。
与此同时,萧明钰的密探,告诉他一个消息,是关于薛池的。
萧明钰听说,还没理出头绪,薛池就登门求见了。
萧明钰在花厅接待了他。
上了香茗,萧明钰抿了口。
他尚未开口,薛池先说了:“王爷,听闻您要去白崖镇?”
萧明钰点点头:“对,陛下已经准许了。
我听说,你辞了礼部差事?”
薛池:“正好也是想跟王爷解释此事。”
“不用跟我解释。”
萧明钰道,“差事你自己做的。
你想要辞了,多少人等着替补上去,有人感激你。”
薛池嗯了声,果然没有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