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诚郡王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皇叔萧靖承会递信给他。
瑞王的信,出现在他书桌。
“……扭转京里对郡主不利流言,将来有丰厚大礼酬谢。”
安诚郡王念着这段内容,嗤之以鼻。
难道他没有在暗地里做吗?
还需要他千里迢迢来提醒?
至于酬谢……小郡王什么没有,需要他酬谢?
敢跟小郡王拼财力,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了。
萧明钰白眼珠都快翻破了,重新把信读了一回。
信上简单提了句:“郡主安好,单于知礼而贵宾相待。”
萧明钰:“……”他突然心口一酸。
也许,只有“情敌”才最了解他。
这段日子,他因为担心薛湄,吃不好睡不好,时刻担心匈奴人折磨她。
这不合常理,他知道。
如果匈奴人折磨了薛湄,萧靖承的密探肯定会汇报,白崖镇此刻就应该是战火连天了。
薛湄又是个圆滑世故的。
她比街头市井的小混子还要油滑,又有本事,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匈奴人,能玩得过她?
她肯定很好。
猜测往往没有依托,就像悬浮半空的水珠,稍微一点风吹,就摔得粉碎。
重新再建立这样的信心,是个反复折磨自己的过程。
直到这一封信。
任何人宽慰他,说薛湄很好,都没什么意义,只能萧靖承说。
连日折磨萧明钰的噩梦,一下子被清扫了出去。
他的后脊轻松了很多,浑身卸下了沉重枷锁。
“你怎么跑到匈奴去了?”
萧明钰默默念叨着,心里仍是很不解。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
想起什么,萧明钰进宫去了。
最近宫里不是很好进。
戚太后很久不见客了,她的万景宫守卫森严,皇帝都进不去,而她也不会轻易出来。
她自称梦到了先皇,要给先皇抄写经书,祈祷他在天上安稳。
这是很正当的理由,哪怕皇帝也不能强迫她出来。
进宫时,萧明钰斟酌再三,是去见见贵妃娘娘,还是直接去他祖母胡太后那里?
按说,他应该去临华宫拜见贵妃。
虽然澹台贵妃和德妃、淑妃一起管事,但宫内大权还是抓在澹台贵妃手里。
她有这个能耐。
略微沉吟,自己到底跟澹台贵妃不熟,贸然去她宫里,未必能讨到好处。
最终,萧明钰去了胡太后那里。
胡太后唉声叹气。
温婕妤死后,宫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哪怕是胡太后这里,宫婢们走路也小心翼翼。
德妃、贵妃和淑妃忙着操持后宫事务,个个人仰马翻的,没空陪胡太后。
而上次有两位妃子叫上女官打麻将,正好被皇帝遇到了。
皇帝叫人赐死了女官,又把妃子们关到了冷宫。
现在,没人敢给胡太后做麻将搭子了。
老太太一辈子都在深宫,没念过书,平素消遣就是打麻将。
除此之外,她是既不爱诵经,也不念佛。
找不到人陪,她也像是苍老了点。
宫里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点薄灰,所有人都过得战战兢兢。
萧明钰看到了胡太后,心中生出几分伤感,对她道:“皇祖母,孙儿接您去王府小住数日吧。”
胡太后摆摆手:“哀家懒得折腾。”
“……樱桃上市了,我那里有新鲜的,您吃多少都管够;甜瓜也有;我还有几名小妾,个个都会打麻将。”
萧明钰道,“出宫散散心挺好的。”
胡太后听罢,心中暖融融的,仍是拒绝了。
“宫里现在乱糟糟的。
戚氏躲了起来。
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以为旁人不知她伎俩。
云氏又不中用,比菩萨更像泥塑的。
哀家一走,这后宫没有一人能坐镇,她们还不得翻天。
陛下是被温婕妤的死气糊涂了,待他清醒过来,咱们还是要过日子的。”
胡太后说。
萧明钰:“……”他没想到,糊涂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这会儿说了句清明话。
宫里越乱,她老人家越是不能走。
她一走,人心就散了,只能越发不成样子。
戚太后已经表明了态度,宫里一切跟她无关;云皇后多年不争不抢,有她跟没她一样。
皇帝已经很糊涂了,最近连续办各种朝臣们腹诽的错事。
若是他的后宫也乱了,他哪有清醒那一日?
做母亲的,危难关头,就是要挡在前面。
“……你有事?”
胡太后问,“若是无事,就不要往宫里来。
昨日荣王带着世子过来,被骂了一顿。
荣王世子素来得陛下疼爱,他当心头肉一样,现如今对着不足周岁的孩子都能发火,唉……”萧明钰很心惊。
他再次想起了薛湄的话。
薛湄告诉他,仙丹里面含有的铅,会让人疯癫。
萧明钰还让她别说,免得得罪那些炼制丹药的道家。
佛道两家信仰极广,得罪了道家,薛湄前途堪忧。
可如今,皇帝的症状,证明薛湄说得半句不差。
萧明钰自己也吃过一些丹药。
谁不服丹药?
这种强身健体的东西,是富贵人家必备的。
不成想,此物却是有毒。
“……怎么骂了荣王世子?”
萧明钰问。
胡太后:“荣王抱着那孩子,陛下突然说‘父不抱子’,免得将来孩子骄纵。
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