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从小吃苦,那以后多半见不得孩子吃苦。
金九公虽然是丐帮之主,但他家的独生女儿狸奴,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下水道里生生蹦出一个卫生球儿的感觉。
九公也是各种宠,什么吃饭要吃剩的、要蹲着吃、一律都不用遵守,九婶儿和狸奴,都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九公回家就穿个有补丁的衣服,出门,再把那个百衲衣换上。
丐帮有功夫,而且还挺硬,打狗棍和抓蛇掌,但都没有让狸奴来练。
这孩子会一点武功,但谈不上精通,年纪也小,无非是轻身功夫、打打暗器,能够自保而已,九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女孩子要那么努力做什么”,第二个念头就是“招个好女婿,一辈子保护她,疼爱她就好了”。
好女婿也确实突如其来。
十天前三月初三,东京城过上巳节,民间传说是王母娘娘的生日,家家要吃煮鸡蛋,要踏青、进香、放风筝,是个年轻人出去玩的节日,东京郊外弥漫着欢快的力比多。
这也是难得的能在东京城外看见各家女孩子的机会。
金九公带着一家帮兄弟在各大庙会巡逻、一防扒手、二吓流氓。
九婶儿带着狸奴去东京城外的玉皇庙烧香,狸奴年纪尚小,在王母娘娘座前也不会求姻缘,只是祷祝父母身体康健,这时听见王母娘娘的神像背后,传出一个男子的笑声。
跟着狸奴的老妈子吓了一跳,转到神像背后,发现空空如也,这事没法解释,大家也就无心游玩,匆匆回家去了。
当夜狸奴就坐下了病,梦见到一个少年男子,前来会她,这男子身高臂长,一身的腱子肉,欺近了便要求欢,狸奴大声叫嚷,老妈子丫鬟进来时,发现并没有人影,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怕是中了邪了,”老妈子挺有经验地说,赶紧讨了镇定安神的药来给孩子吃。
第二天晚上,狸奴刚睡着,男子又入梦而来。
“吾乃二郎显圣真君,玉皇大帝乃吾娘舅,汝前世本是玉帝驾前侍香女,思凡下界,合当与吾相配。”
我们知道,不好好说“我喜欢你,你看我怎么样”,借口前世宿缘、冤孽的,一般都是别有用心。
这次狸奴从梦里惊醒,发现床头留了一个银元宝,看来真的不是梦。
老妈子害怕了,赶紧说给九婶儿知道,几个女人一合计,请了道士来家里做法。
道士大包大揽,一通吹牛,只说八成是个刺猬或者黄鼠狼,手到擒来。
当夜里九婶把狸奴藏在自己房中,道士做法,半夜里但听得闺房里各种哀嚎,不绝于耳,天亮时,那道士已经伤重昏迷——舌头却已被割去。
大家这才明白不是简单的邪祟,报与金九知道,金九公这样的英雄豪迈,如何受得了这种屈辱,就在闺房门外,枕戈待旦,没想到门窗紧闭,半夜这个男子还是出现在了狸奴房中。
“你这妮子好不晓事,什么鸟道人,也敢请来拿我,告诉你父母,十三那日,把你送入二郎庙中,倘若有半个不字,叫你全家死绝,不留一猫一狗!”
九公听见喊声,赶紧进女儿房时,那男子一道白光,不见了踪迹,只有狸奴在屋中哭泣,九公方才相信,这是神仙所化。
此后几天,男子时时前来骚扰,只要对狸奴求欢。
狸奴百般恳求,小心逢迎,只望男子等到成亲之后再说。
这自称二郎的男子也不愿意用强,就把狸奴的婢女抓来顶缸泄火,狸奴躲在床帐里,听见外屋的哭喊悲啼,逐渐到杳无声息。
男子事罢,过来对狸奴说:
“吾乃正神,汝父受不起吾拜,你需另寻男子替吾拜堂,让他送你进二郎庙中,那时吾从他手里抢你过来。”
“既然要做夫妻,为什么要抢来抢去的……”狸奴也是茫然不解。
“抢来的,比较香。”这男子说完,又是一道白光去了。
九公恼怒这男子的无礼,正准备召集丐帮好手,突袭二郎庙。
无论是正神还是精怪,也要打他一个逼婚少女的罪过才好,因为才有这么多带棍带刀的好手聚集。
“干爹你稍等一下,”徐咏之说,“我把李先生请进来商议。”
徐咏之叫进来李嗣归,把事情略说一二。
“九公,”李嗣归问,“这个自称二郎的男人,什么模样。”
“雄壮伟岸的少年丈夫模样,像个黑铁塔。”
“哦?黑……那这个人的说话口音,又是如何。”
“像是陕西一带的口音,不过好像已经很淡了,基本上是东京话。”
“李先生有什么线索么?”徐咏之问。
“这个怪物不是二郎神。”李嗣归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咏之说。
“二郎显圣真君,是道家的正神,又叫灌口二郎,是修筑都江堰的李冰的二儿子,随着父亲修好了灌江口,他是个蜀人,应该说川音才对。民间近些年说灌口二郎叫杨戬,是玉皇大帝的外甥,但无论哪个二郎真君,都是白面郎君,这个黑汉子,一定不是二郎。”李嗣归说。
“天呐,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九公这次的佩服是由衷的。
“那他可能是什么怪呢?”徐咏之说。
“这倒是很像我们江南的五通神,标准的淫神——他们幻化成伟丈夫的样貌,喜欢欺凌别人的妻子,虐待别人的丈夫才能觉得快乐——五通不是神,往往是牛马猪这样的大牲口成精——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