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空撞见他的眼神,独自低下头。
简修宁见惯了这种反应,正常人看见他都会怕的。
倒是李鱼,一双眼朝他眨眨,昂着头,虽不说话,可脸上已写满了不满。这不满来自于刚刚对他两位同伴的处置。简修宁看得出。
“你二人也不是简家人,但是擅闯了山庄,不能就这么回去。”简修宁的剑徐徐指了过来。
李鱼一双眼愈睁愈大。
“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算什么本事你放了我”李鱼大喊。
简空挡在他身前,替他道:“掌门,就放过他吧。”
“你敢拦我”简修宁有些诧异。自他四岁时继任掌门以来,朝暮山庄上下,除了几位长辈,没有人敢对他的命令说一个不,如今他长大了,长辈们也并非时时能管住他。
“你不怕死吗”
简空为难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掌门心善,不会杀了我的。”
“心善”简修宁呵呵一笑,也从未有人说他心善。他恩怨分明杀伐果断,恪守祖训从不逾越半步,在他手上过过的人命可以堆积成山。这也算心善
“你真奇怪。”简修宁放下剑,好奇地打量起他。
简空想了想,又替李鱼开脱道:“试炼堂那地方一般弟子不愿靠近,不如就让他守在试炼堂外,给里面二人送些吃的也好。”
“你怎知道一般弟子不愿靠近试炼堂”简修宁狐疑看他。
“这”简空忽然哽住了,良久,慢慢抬起头,“掌门不妨先放过这位小兄弟,我再与你细说。”
“放过是不可能的。”简修宁瞥了眼李鱼,“不过暂时留在试炼堂外守着也不是不行。至少不论那二人谁死了,都有人进去收个尸。到时候再杀也是一样。”
简修宁朝简乔递了个眼色,简乔意会,走到李鱼面前,朝旁一指,引他朝试炼堂去了。
面前只剩简空一个人。
简修宁直直地盯着他,忍不住猜到:“莫非你也是简家人”
简空皱了眉,点点头。转而又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不过简而言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我是你的父亲。”他说完,认真看向简修宁,忍不住地唤道:“宁儿,你可还认得我”
简修宁一双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不过,也只有一下。
他早已不认得简空。四岁以前的记忆在这十八年里被冲淡了。如今他只记得,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爹抛妻弃子,叛逃山庄,只将一个虚有其名的掌门之位交到他手上。在那以前,他从未想过做什么掌门,更不想做代替他做这朝字诀主人,天下第一,居高临下,俯视苍生万物。
“你走”简修宁将剑收好,冷冷地道,“我从来没有父亲。”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没有再开门的迹象。
简空立在屋外,久久地想着他的背影,嘴角还是挂了一抹笑意。他明白简修宁会拒绝,若非为了亡海盟,或许自己今生也不会再回来见他。
可简修宁没有立刻杀了他,只是叫他走。
单是这份宽容,简空已很满足了。
片刻后,简乔回来了,看见站在门外的简空吃了一惊。简修宁一贯果断,这人要么杀要么留,不该让他一直站在这儿。
疑惑之下进了门。屋内,地上尽是简修宁摔烂的东西茶杯茶壶、书、剑、衣服
他生气了。
简乔有些怕,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帮他收拾。
简修宁没有同她说话,亦没有拦她,而是坐到椅子上,独自平复着心情。
他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唯一的变化,只是稍稍皱了眉。
简乔注意到这点变化,担心不已,放下手上东西,立刻跑到他跟前,“宁哥,可是悲喜咒发作了”
“不要管我”简修宁无情地道,“去拾你的东西。”
简乔答了是,又跪到地上,双手颤抖着将一样样东西捡起来,放回原位。十八年来,简修宁屋中从未有过任何女婢,他不相信任何人,除了简乔。堂堂暮字诀主人卑躬屈膝听他指令,为他打点一切。年纪尚小的简乔一直心存委屈,只是不便与他说。
东西收拾完了,简乔问他:“宁哥,屋外那人”
“我暂时不想杀他。也不想见他。”简修宁道,“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不要给他饭,也不要给他水。过几日再说吧。”
“那样他会死的。”简乔哀求道。
“为何连你也帮他说话”简修宁气急败坏,拔出剑来指着简乔。
“是乔乔错了,宁哥别气。”简乔担心地望着他。
“我也不想见到你。”简修宁收了剑,转到里屋去了。
简乔孤零零一个人,余惊未消,颤着身子起来,愣愣地开了门。
“请随我来。”简乔朝简空道。一路上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稍后二人来到一处小茅屋,茅屋内许久没有人住,各处生了蜘蛛网,屋内尽是土腥气。
简乔不多作解释,回身便走。
“你是掌门之妻吧”简空忽然问。他离开山庄时,已经为简修宁定了一门亲。当时那户人家还没有女儿,唯一的儿子做了圣童,想来再有一个女儿,也极有可能做圣女,然后又做了暮字诀主人。
“是又如何”简乔觉得这不是他该问的事,“砰”地一声将木门给他关上了。
站在屋外,却也没走。为何这个时候提这种话引她难受她已经够难受了。
她望向四周,没什么人跟来,于是悄悄躲在茅屋旁,呜呜地哭起来。
简空从窗户边探出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