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 花笠就觉得自己开得很不是时候, 土壤有点问题, 差点把他的花种给烧没了。
等她再次晃悠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坐到了那只走六亲不认步的怪鸟身上, 她后背靠着十六夜的胸膛,头上顶着一轮烈日,目光所及是几乎连接到天尽头的茫茫荒漠。
黄沙之上的日头炽热到惊人,像是随时想将行人烤成一块焦炭, 等眼前被太阳烤出的绚烂光影褪去一些,花笠才缓缓回过些神来。
花笠:我怎么感觉我又少看了好几集?怎么就跑沙漠中来了?
她先是小小的发了会愁,十六夜应该是察觉到她醒了,却一直也没出声,花笠思考一会, 斟酌着先问了一个比较安全的问题:“我们这是去哪?”
那怪鸟又开始一惊一乍的蹦跶, 花笠的脑袋被颠得往旁边偏了偏,十六夜就轻轻托着她的脑袋,跟摆弄挂件一样把她歪掉的头摆回位置,声音从她头顶处传下来:“拿传承。”
花笠:“……哦。”
十六夜说的如此言简意赅,花笠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她纠结的想了想, 还是问道:“银音……呢?”
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银音跟猫又, 还有她收在袖子里的一窝小水滴, 全都不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十六夜没有立刻回答她, 反而问她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的情况?”
听到他这样问,花笠不由自主的稍稍直起了一点身体,十六夜干脆扶着她的腰把她瘫着的身体往上提了提,好让她坐的端正些。
花笠抓住十六夜放在她腰间的手,不慌不忙道:“我的情况就是神识与魔骨不兼容,不过问题不大,目前来看就是不太好用技能——恩,我的意思是不太方便施展神力,会反噬。”
十六夜冷哼了一声,没应声。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他气的是花笠明知故犯。
花笠却一点都不心虚,捏着十六夜的手指尖理直气壮道:“所以,你要保护好我。”
十六夜垂了眼睫去看她,只能看到她漆黑的脑袋顶,还有挺翘的一点鼻尖,花笠像是后脑勺生了眼睛,仰头往他看过来,脸上是一副笑眯眯的死不悔改的样子。
十六夜动了动嘴,最后却是“恩”了一声。他怒点低气性大,不过也是真的很好哄,只要花笠肯乖乖待在他圈起来的一亩三分地里,其他细枝末节随便花笠怎么糊弄。
“你的那些玩意我送回水灵域了。”十六夜看着花笠,又说了一句。
花笠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玩意”指的是什么。
银音跟猫又,还有花笠藏在袖子里的一窝小水滴,都被十六夜打包扔回了水灵域。
水灵域是花笠出生的地方,她以前很少离开那里,但每回只要出去,就总是会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去。有时候是死物,有时候是活物,死物大多是花花绿绿的东西,审美十分诡异,也不知道是她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而活物都是自己跟回来的。
她天生灵物,对其他喜灵的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些对她有所求的,她也从不吝啬,但凡能给的都会给,像个人傻钱多的暴发户,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觉得无关紧要。人间生命长不过千年,成灵的能过万年,但这些年月在她漫长的生命里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都是过客而已。
十六夜那时泡在水灵域那面湖下,看着她身边来来往往的生灵,生生把自己泡成了一坛成年老醋。
那面湖是时间之里,是横亘在人间与九幽的天然屏障,十六夜以前从九幽往人间看,能看到的仅仅是水灵域的一小方天地,以及一个花笠。
九幽漆黑荒芜,是纯黑色的,黑得透不进光,里头除了恶念什么都没有,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偶然发现了时间之里,从那里他能看到人间的样子。
人间是雪亮的,有诸般色彩,像是一张绚丽的彩纸,而这些他都不甚在意,他在意的唯独是那个在时间之里上方轻盈来去的身影。花笠就像是铺在那名为人间的彩纸上的最生动的一个剪影,一念成痴,从此,便念念都是她。
花笠眨巴下眼,非常走心的夸奖十六夜道:“你吃醋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可爱!”
怪鸟又开始蹦跶,于是花笠的声音也跟着一波三折,像唱大戏一样抑扬顿挫:“你以前是不是暗恋我来着。”
十六夜挑了下眉,拒绝被调戏,简单粗暴又十分直白的道:“你是属于我的。”
花笠维持着笑眯眯的样子,一唱三叹的“哦”了一声,对他一如既往的直球表述消化良好。其实十六夜说的也没错,她早就把自己献祭了,只是恰好,十六夜十分珍惜她。
神无喜怒,也了无牵挂,她先是有了喜怒,现在又似乎有了牵挂。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从万事万物产生出自己思想的那一刻起,长生就成了一种妄念,悠悠岁月,她花开两次,现在才终于浅尝辄止的品到了一点“活”的感觉。
花笠抬眼往茫茫黄沙看过去,她微眯了一些眼睛,嘴角弯着,突然冲着苍茫大地大叫了一声。
“啊!”
十六夜眼睫微微动了动,没出声,然而这时,花笠忽然发现,她身体里似乎不大对劲,她仔细一感受,察觉到身体里似乎空空如也,原本充盈的灵力通通不见了。
虽说她现在不好随便动用灵力,但不至于没有。
十六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