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不愿意提及的事,如果在别人面前还可以装一回,可在大兵面前,尹白鸽却装不出来,她咬着牙,嘴辱翕合着,貌似很生气的样子。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记得,而且失忆后,那种场面都没有消失,总是浮现在我的记忆里,让我觉得我是杀人犯,那血淋淋的场面老是在半夜吓醒我,你否认不了它,那怕你选择遗忘,记忆也会戳破你的伪装。”大兵道。
“你在说……最后一个凶手?”尹白鸽明白了。
“对,其实我一直在看这一页。”大兵倒过了案卷,正是金库守卫杨军被霰弹射杀的场面,面目全非、血泊一地,那种血淋淋的真实,比任何恐怖片都有冲击力,而大兵却在云淡风轻地观摩着,他思忖道着:“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个记忆会纠缠着他,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肯定是,因为有人和他感同身受了,尹白鸽目视着那张照片,思忖道着:“你觉得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或者,如果他根本不在乎这种谴责呢?”
“不会的,人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是天生的,案发时,第四位应该比华登峰几个人都大,也就是说,按年龄算,这个人现在应该到知天命的年龄了……我很好奇这将近二十年,他是怎么样小心翼翼过的,噩梦纠缠着他、昔日的同伙还是不停作案、不停杀人、他得胆战心惊地每天从清晨熬到夜晚,那种焦虑,我想一般人受不了啊,这需要一个缓解的方式,你说呢?”大兵道,推己及人,实在替这位凶手难过了。
尹白鸽被浓浓的愁意地包围着,好奇问着:“你觉得他们几个人,还有联系吗?身份可各不相同啊,华登峰隐身市井,牛再山、牛松兄弟,又在老家私造武器,好像各有各的路啊。”
“不,距麻实超被杀最后一次作案,应该……四年前,也就是说他们沉寂了四年多,从这个表像上看,似乎已经金盆洗手了,再看他们作的案,目标都很明确,就为钱,玩枪可是个烧钱的爱好,华登峰疯狂地收集各类资料、原材料,甚至亲自试验武器,需要烧很多很多钱……而牛再山和牛松之所以一直和华登峰有关联,那是因为他们从中能够渔利,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恰恰麻实超被杀,这个动机就被改写了,关联的文英兰、文雨欣母女,咝……就为曾经的一段暗恋,一段守望,重出江湖去杀人?如果单纯就是这个动机,那华登峰这个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大兵思索道。
“呵呵……又开始说胡话了,你忘了自己身份了。”尹白鸽道。
大兵嘿嘿讪笑道着:“换一个层面,能交上这种一诺千金,以命相许的兄弟,那是此生之幸啊,他们的关系,可能像我和老张、高政委和老范他们。”
“那为什么还要把枪口对准兄弟?”尹白鸽不解了。
“因为,他要保住当年这位,他要永远带走这个秘密,而牛再山吃喝嫖赌耽于安逸的性子,肯定守不住秘密,反正迟早是一死,那他就干脆亲自动手了,这可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大兵幽幽道,似乎在体会那种极度悲凉、极度绝望的心境,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他对自己相处十几的兄弟悍然下手,那怕那是一个最好的解脱。
“你走神了。”尹白鸽提醒着,生怕大兵又陷进去似的。
“我没有走神,说不定还有更简单的,华登峰的履历非常简单,他踏上犯罪之路到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其中其实只有短短的几个月,那场斗殴应该是他心态的转折点,这点没有疑问吧?”大兵问。
尹白鸽点点头:“对,遭遇导致了反社会性格的形成,假如当年处理得当,假如他得到正确对待,那怕能正常拿到一笔赔偿,可能都不会有后来的事。”
“那想收罗这样的人,你觉得那个时候,会不会是最佳的时机?”大兵抬头问,又从旧事的思考里,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切入点。
“对呀,说不定感恩和守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说不定……”
“第四个人,也是在那时候拉了他一把,他无家可归、无业可为,而且还需要钱做后期的治疗,肯定有人伸了一把援手。”
“对,只有这种恩,也只有这种人,能够驱使得了他。”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到一个地方碰碰运气,应该比散佚的民工好找,而且没准还很直观……”
“医院!”
两人心意相通,灵犀相同,脱口而出这个新线索地时,相视笑了。大兵看看时间,已经到下午十五时多了,正拿起电话想和谢远航商量此事,院子里却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大兵,大兵……饿回来啦,你在哪?”
“大兵,大兵……饿跟饿姐夫来看你来啦。”
尹白鸽凑到窗口一看,表情像被人调戏了一样难堪,八喜和九贵那对货不知道怎么来了,大兵手机直磕脑袋道着:“呀呀呀,把这事忘了,石处长要来参与追悼,把这俩顺路带回来了,找民工的事我想拜托一下卢刚。”
“那咱们几路同时下手吧,找周明一种、找文英兰一种、找当年的工友一种、再加上医院这一路,和谢队分配一下,对了,高政委的追悼会,会安排在明天,具体我还不知道。”尹白鸽道。
两人匆匆出来,听得高铭的事大兵驻足了一下下,又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