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安慰我,”狄母唉了声:“刚上初一就拿了一沓不及格,脑袋能聪明到哪里去?这么多科目,一个擅长的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他确实是个只长个子不长脑袋瓜的憨憨。”
钟康乐抿着唇,想想跟狄国良很短暂的交流,笑道:“娘,良子哥很听话也孝顺您呢,这比什么都强。
而且良子哥长得高高大大地,虽然读书上可能欠缺点,但有一把子力气,当兵很吃香。”
狄母揉揉头,“不能提这臭小子,一提我就头疼。
这当兵有很多门道呢,初中毕业后当兵、高中毕业后当兵跟大学毕业后当兵差别很大。
他爹就吃了没有文化的亏,拿着命爬上了营长的位置,没待多久就为国捐躯了。
但凡他有点学历,也不会拿命挣前程!”
狄母微微叹口气,自己那短命的丈夫是疼爱她,却也是个实打实地大男子主义、爱面子的人,如果不是跟人争功抢勋,也不可能拿着身躯硬拼。
不过她能够理解男人志向远大,可她跟良子又何其无辜呢?
“可明明有捷径能走,我不舍得瞧良子跟他爹一样辛苦,发展还有限。如果他上军校,那毕业后就能是副连了,升得也快,说不定还能捞个技术兵种,一辈子吃香受益,又可以惠及小辈们。”
钟康乐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娘,我看看自己学的怎么样,要是能快点跟上趟,就拉着良子哥一起学习。
我们互相督促、鼓励着,肯定进步快。”
“好,那娘到时候给你们做好吃的补身体,”狄母撸了他一头刚剪完的小碎发,笑着点头。
又增添一个动力,钟康乐学起来更加烦愤图强。
狄母旁得帮不上忙,就到处帮他收敛习题、辅导书。正好《明日教育》的资料被分派给各大报社印发,每个年龄段刊登的报纸也不一样,但都能保证一星期两期。
她每个星期都将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一年级的报刊,初中则是语数外史地生政,是以每周她都要买十二份报纸。
因为有国家补贴,而且学习资料分期进行,每期内容有基础、拔高等几部分,却也不会太多,所以一份报纸才两分钱。
如果家里没钱,还能领手工活抵押,十分人性化。
钟康乐每次都要自己领活来,还跟狄母解释说:“娘,我不能总是学习吧?脑袋会受不住的,等休息的时候正好做点零活,我在家里都习惯了。”
狄母争不过他,便随他去了,只是在他做零活的时候,将家里的收音机打开,调到适合他学习程度的频道。
哪怕是吃饭的时候,狄母也按照《明日教育》的指导方法,给他放些英文版原声磨磨耳朵。
钟康乐到底是十三岁了,学习能力和自觉性比低年级的强,平时又一直没放弃磨炼记忆力,所以学起来速度也不慢。
更何况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都习惯性地将一天学过的东西,在脑海里强制性过上五遍才会睡去。这样既不伤眼睛,又不浪费时间,还省电费。
钟康乐争分夺秒地学习,拼命压榨着时间和精力,用两天时间将小学一年级的书重新理解背诵了数遍。
又用了四天时间啃透二年级的书,七天时间拿下三年级,而这个时候距离春节越来越近,出去打工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返乡了。
钟康乐每天吃过饭都习惯去魏家散步,暗地里其实想要探听自己父亲的消息。
在他一边咬牙学习中,一边深切渴盼里,钟长存在年二十八的晚上才拎着两个大包,踏着雪回了家。
次日一大早,钟康乐还埋头喝萝卜鸡蛋疙瘩汤,就见魏大妗子有些激动地走进屋,拍打着肩膀上的雪,冲他笑着说:“乐乐,你爹昨天晚上回来了,是他一个人来的!”
钟康乐的勺子吧嗒一下掉到碗里,嘴唇哆嗦着,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傻孩子,先吃饭,吃完后让你舅带你过去,”狄母笑着将勺子又塞到他手中。
魏大妗子瞥了小姑子一眼,微微叹口气,“妹子你也跟着去吧,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狄母抿着唇,看着钟康乐略显急切地扒着饭,脸颊上闪过抹红晕点点头。
钟康乐坚持将锅碗刷完,换上了狄母替他准备过年的衣服,跨上安知夏送的包,心脏跳得飞快地跟着魏大舅和狄母出了门。
社东村和小市村离得很近,中间隔了一个小树林、一个大堤坝以及一个小山丘。不过雪天不好赶路,魏大舅去借了牛车,拉着他们走了小二十分钟才进村子。
望着深刻入脑海的村子,各种纷杂的记忆蜂拥而来。
钟康乐甚至没有感觉到眼眶热,泪便扑扑掉下来。
他侧头掩饰住自己的不对劲,带着笑意给魏大舅指路,还时不时同狄母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可腔调却带着自己不察的颤抖,有时候竟然一件事翻来覆去说两遍,狄母笑着拍拍他的手,“别怕,有娘在呢。再说那是你亲爹,哪里有不要你的份?”
“可我娘她……”
她就不想要我,觉得我多余呐!
“你娘是个例外,放着这么聪明听话的孩子不要,那是多想不开呀?”
钟长存赚了钱盖房子,是在新地基上盖的,位于村子另一头省道一侧,九大间漂亮的砖瓦房和宽敞的前后院都被高高的院墙围起来,且还靠着路边加盖了一排四间的倒座房。
钟康乐站在院外更加忐忑了。
魏大舅倒是